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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两口棺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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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封号龙魂!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即便过去了三年,那一战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萧琰那冷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传我至尊令,我要封一座城!”
    萧琰的话宛若九天惊雷一般,在现场众人心中炸响。
    “至尊,要封哪座城?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等百死不辞!”岭南王楚天歌高声说道。
    “我等誓死相随!”
    “我等誓死相随!”
    三千铁血战士齐声大喊,声浪滔天。
    “梁城!”
    萧琰沉声说道,刚刚那电话的归属地便是梁城。
    “是!”
    五大战王齐声领命。
    萧琰说道:“天歌,梁城在你的辖区内,你坐镇南荒战区配合我行动,我亲自去梁城走一趟。”
    “至尊,那我们呢?”
    漠北王龙战天等人顿时急了。
    “你们都给我回去,镇守各自的地盘,若有任何差池,我拿你们是问。”萧琰厉声说道:“记住,这是你们的责任!”
    其余四大战王犹豫了起来。
    “怎么,我的命令在你们这行不通了?”萧琰脸色一沉。
    “不敢!”
    龙战天等人心头大震,连连低下头去。
    “不敢就立即给我滚!”
    萧琰冷哼一声,转身对自己的近卫说道:“刑军,立即让洪荒战机起飞!我要在一个小时内赶到梁城。”
    “是!”
    刑军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安排了下去。
    十五分钟后。
    大夏最先进的隐形战机,龙魂至尊的专用座驾在天都起飞,直奔梁城。
    梁城当地接到命令,立即封锁了进出梁城的交通要道。
    与此同时,数百辆战车和直升机从南荒战区各个营地出动,呈合围之势浩浩荡荡向梁城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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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小暮拿来的照片是斜着从旁边拍的,整个画面也有点昏暗。

那天早晨,透过雾蒙蒙的空气,自己不知为什么与对方相互都发出了微笑。尽管当时也有点昏暗,可对方那张润泽白皙的笑脸仍然一直鲜明地留在恭太的记忆里。

“怎么样?再看到那个女人的模样,还能认出来吗?”

再次被这么认真地一追问,恭太就果断地回答道:

“若在近处见到真人,我想能认出来。”

他说的真人,指的是活生生的人,而不是照片。可是他又担心刑警没听明白,就偷看了对方一眼。此时恭太觉得好像有一个痛苦的阴影正慢慢地从对方侧脸上掠过。

然后,刑警长叹了一口气。

汽车在青梅街上只开了一小会儿,就向左一拐,来到了一个三岔路口。私立学校的高大的砖瓦墙及神社模样的黑色的树林出现在了道路前方。

从三岔路口再往左拐,恭太知道是进了五日市街道,这一带也在他骑车郊游的范围之内。

路比刚才窄了一些,路两侧的商店和住房也少了,而田野和树木则增多了。不知不觉中前后车的间距也拉大了。

车子载着恭太在笔直的公路上疾驶起来,而且越开越快。

公路右侧是玉川上水河的河水,河沿岸的树木的树梢影子就像远方黑乎乎的山脉一样忽闪而过。

公路左侧是视野开阔的田野,附近的灯火极其稀疏。

随着车子的飞速行驶,玉川上水两岸的樱树、杂木也显得很繁密,看上去就像一条小树林在延伸,下面流淌着玉川上水的河水。碰巧恭太最近和小朋友曾一起到这里来过,他们还因为打赌,一起往下瞧了瞧,发现陷下去的河堤的底部,就像埋在繁密的树林里一样,河水载着枯叶缓缓地流淌着……

当恭太突然浮想起污浊得呈暗绿色的水面时,心里暗暗地产生了几丝不安:不是说就在附近吗?这是要开到哪儿去呢?来到五日市街道入口附近就出了武藏野市了,再往前走就是小金井市了吧……?

恭太曾多次将视线移向旁边的这个人,此时这个刑警也一言不发了。因为几乎没有光线射进车内,所以也看不出这人脸上的表情,只有他那细高的鼻梁和紧绷着的嘴唇的轮廓,不知为什么好像是在拒绝接受恭太的所有反应似的。

由于道路夹着玉川上水河的河流往左右分出两条,所以变得更窄了。黑洞洞的道路,仍笔直地向前延伸着。

车子突然往左一靠,猛一急刹车停下了。恭太的身体向前一倒,用手抓住了仪表板。

刑警关掉发动机,灭了车灯,那动作非常慌张。然后他动作敏捷地朝前后看了一眼,微微打开了点儿车门,也不看恭太一眼,就态度强硬地低语道:“下来!”那声音听起来有点沙哑。

恭太摸索了一会儿,总算自己打开了门出来了。

道路的左侧是广阔的菜地。在菜地的尽头,各家各户的灯光隔二片三地闪亮着,冷飕飕的夜风从菜地那边吹了过来。

右侧围着铁丝网,对岸是茂密的树林,上水河的流水仍在这里延伸。

除了有小车井然有序地从眼前穿过之外,周围静寂得很。

恭太跟着刑警,穿过狭窄的公路朝铁丝网方向走去。

“现场就在那边。”

刑警指着树林的前方说道,恭太默默地点了点头。不过,恭太也感到奇怪:不是说发现尸体了吗?怎么会如此静呢?再说也看不到警车。

“好像现场已经鉴定完了。”刑警好像看出了恭太的心思,便低声说道。

“不过,还是得让你认一下尸体,尸体还在这里放着呢。”

说着话,他的手在不知不觉中紧紧地抓住了恭太的右胳膊,然后用力一拉,另一手按在了恭太的背上,强行让恭太顺着铁丝网往前走。

不一会儿就来到一座小石桥前,小桥边的铁丝网上有个洞。

两人从这个铁丝网上的洞里钻进了小树林。

夹着上水河的两侧的杂树林的树枝相互缠绕着,就像隧道一样。树林里几乎是一团漆黑,脚下是茂密的灌木和杂草,满是湿漉漉的枯叶,一不小心就会滑倒。再往深处去,就是缓缓流动着的上水河的河水,因为现在天已黑了,所以根本看不见水流。

死尸在哪儿呢?——从一踏进树林时起,恭太就有了某种不祥的预感,可是现在已没有退路了。他想问一下现场到底在哪里,可是嗓子发哽,却说不出话来。也许是他本能地意识到了,如果自己再问的话,那么就会给这个刑警提供了某种机会。

这个人的手紧紧地抓着恭太的胳膊,又拉着他走了十几米。

最后,他终于停下了脚步。由于被拉着胳膊,恭太不由得反射性地从对方身边抽身,与对方面对面地站着。

外面的路上,偶尔有车驶过。灯光照得树叶子白花花的,也映衬出眼前这个人的头和肩膀,看上去就像一个巨大的怪物。恭太不由得浑身打起颤来。

那个人突然用两手掐住了恭太的脖子,刚才在车里面听到的那种又急又粗的呼吸声愈发紧迫地传进了恭太的耳朵里。恭太握住那人的手腕,想用力挣开,可那手腕却硬得像石头一样。恭太心想:这个家伙并不是在芜藏寺旁边碰到的那个人,不过,这个家伙才是真正的凶手,是最凶残的家伙。肯定是他在杀死-山盗走现金后又除掉了在富士见池袭击过自己的中谷浩司,那么这次他是真的打算对自己下毒手啦!……

恭太想抬起脚朝这家伙的腹部踢,可是,根本客不得他那么做,他很快就被勒得声嘶力竭,发出了奇怪的呻吟声。由于呼吸困难,顿时他的脸变得通红,什么也看不见了。

然后又过了多久呢?——实际上可能就二三秒钟吧——他突然觉得嗓子轻松了。恭太大喘了一口气,这时突然胸部又被撞击了一下,他身子一歪,跌落在上水河的河堤上。

他的身体向下滑去。在向河里跌落下去时,他拼命地抓住了河堤上的一把草,可是由于草丛无法支撑他身体的重量,所以手马上便从堤上离开了。他的脸贴在河堤上,手心里抓着一把被他拔下来的草。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他的右手腕突然被紧紧地握住了。接着,他的左胳膊也被牢牢地抓住了。不知是谁趴在河堤上面将恭太抓住了。一瞬间恭太的脚踩到了什么,两手被用力拉着站住了。

恭太胸部紧贴着河堤,脚蹬了两下,终于爬上来了。

他用力分开仍在摇摇晃晃的双腿,站在满是枯叶的河岸上。

“没事吧?”一个焦急的声音问道,是小暮记者的声音。

恭太不知为什么,觉得自己的嘴唇突然都歪了,他拼命地点了一下头。

小暮睁大眼睛朝着刚才恭太他们钻过来的铁丝网的洞口方向看去。说了声:

“畜生!让他给跑了!”

不怎为什么,恭太听了这句话,也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失望。

小暮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呢?

当小暮与主任商量好事情走出记者俱乐部后,就雇了一辆出租车只身前往恭太的家。因为如果主任向搜查一科科长通报桂木麻子的情况,同时催促他们加强对久藤恭太身边的警戒的话,那么警方马上就会采取适当的措施吧。可是到那时还有个时间差——更确切地说,那个有可能隐藏在麻子背后的凶手,从报道上会知道搜查的步骤已经延伸到麻子身边,可从现在起到真正地传讯麻子或恭太还有很短的一段时间,小暮凭直觉感到这是很危险的一段时间。

警视厅允许驻俱乐部记者平时随便雇用出租车,甚至必要时可以在出租车上插上报社的社旗。不过今天晚上最重要的是不要引人注意。

当出租车开到能看到恭太家的那个胡同拐角处时,小暮从车里看到一辆车型熟悉的轿车从前面的斜坡上朝相反的方向驶去。虽然没有看见恭太在里面坐着,但是他感觉到这是一辆非同寻常的车,因为警察好像没人开这种车,而其他报社已经对恭太不感兴趣了——小暮相信了自己的直觉,吩咐出租车司机跟踪那辆车。

当前边那辆车驶进青梅街道后,就不可能紧随在后面了。不过,值得庆幸的是不一会儿就看清了对方要过五日市街道。在这期间,小暮发现前面那辆车里的副司机座上有一个少年的小脑袋。

前面那辆车以每小时90公里的速度直行一段时间后,终于在路边停了下来,果然,开车的那个人和一个长得像恭太的小孩从车上下来了。

小暮让司机在前面桥上停下车后,发现那两个人已消失在上水河沿岸的小树林里,他便踉着跑了过去,然后站在离他们很近的地方。他看到了纠缠在一起的两个人的身影。他喊了一声,”那人好像回头看了一下,接着的一瞬间,只见他将恭太往河堤下一推,就跑了……

小暮将视线从那人逃跑的方向移回到恭太的身上。

“追上了,太好了……”

他激动地喊出声来。然后,他意识到了自己还在拼命地握着少年的手腕。左手腕儿上的强烈的压迫感,突然使恭太清晰地回想起两周以前的那天早晨发生的事情。当自己就要掉进弥漫着淡淡的晨雾的山涧河流里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拉住了他。那人的面孔此时清清楚楚地、令人难忘地浮现在眼前。

“不是那个人。”

他突然出人意料地喘着粗气说道。

“什么?”

“凶手不是那天碰到的那个人……”

3

同一时间,和栗警部补坐着部下长谷川刑警驾驶的一辆本单位的中型轿车从小田急线生田车站向南驶去。车子爬上了一条黑暗的斜坡路。

这一片广阔的地带属于川崎市多摩区。近年来,以登户、百合丘等为中心兴建起的住宅新区以惊人的速度扩展开来。但是,正好处于其中央位置的生田一带,其开发速度却稍微慢了点,眼下好像还到处处于平整地基的阶段。和栗俩人现在走的这条路的右侧,还在大规模地开劈着山腰,在山下边筑起”了阶梯状的防护栏;路的左侧则还保留着原始森林。在地势相当高的前方,隐约可见耸立在夜空中的家家户户的有点陈旧的屋脊。

过了这块正平整着地基的地方,长谷川把车靠在公共汽车站牌边停下。站牌下立着几个下班后准备回家的民工的身影。

“在这个高岗的内侧。”

他向草木丛生的坡上指去。

“车子开不进去吧?”

“开是能开进去,就是不太好走。”

和栗稍微考虑了一下。长谷川换了一下挡,然后开车驶进草丛夹缝中的碎石路上。在这条坡度很陡的小道上,到处可见破旧的石墙和小屋之类的建筑物。

“这里真寂静啊!”

“是啊。房东是这一带的地主。他可能估计到还要涨价,就不打算卖掉这里的土地。据说以前那里有一个很大的宅第,这座房子只是个偏房。正房因火灾而被烧毁了,只留下这座偏房。房东他们又盖了新房搬走了,而偏房还不算太旧,闲着怪可惜的,就租给了别人。”

“是不是说安宅受房东的委托,才把房子租给-川雪江的?”

“是的。据说房东叫手(土冢),他与安宅通过搞土地交易已经有十来年的交情了。”

正是长谷川刑警最初从安宅的同行们的背后议论中听到了安宅康信好像在外面有女人了的信息。他很快查出对方是个35岁的寡妇,叫-川雪江,和一个2岁的女儿租房生活在川崎市的生田。好像她和安宅是在一年前相识的,从安宅帮她租到这套房子开始的。

但是,专案组很快就查明-川雪江与-山、中谷两案均无直接关系,因为已经确定她从9月中旬就带着女儿回山口市的娘家了,案发当日她也没有离开山口市。

调查这些情况时,长谷川刑警曾到雪江租的房子这儿看过以及走访了房东的家。

顺着一条草丛夹缝中的碎石路爬上去,不一会儿视野就开阔了。朦胧的月光下,有一片芒草丛,刚才望到的建筑工地上的护栏,也重叠着展现在眼前。在荧光灯闪烁的小田急线对面的小山里,分散着几个灯火通明的新的村庄。

这座房子孤零零地建在一个山岗上,背对着一片高出路面的小竹林。

由于地方阴暗,而且房外又没安电灯,所以若不经长谷川提醒,和栗几乎就没有发现这座房屋。

将车子停在一片杂草丛生的地面上以后,两人来到了院子跟前。

这是一座灰色瓦屋顶的小而整洁的平房。屋子的套窗关闭着,正面的格子门牢牢地锁着,也没有灯光从屋里射出来。

长谷川按了一下门铃。见没人答应,他便对和栗说道:“好像还没从山口市回来呢。”

长谷川30出头,高高的个头,看上去很老实,可干起侦查工作来,却是个很稳妥的人。

“嗯。”和栗朝这座看来无人的房子大致环视了一下,然后慢慢地回到了原来的小路上。在与建筑工地方向相反的路下边,坐落着三座稻草苇和!日瓦屋顶的房子。

“房东的家离这里不远吧?”

和栗向从房后转回来的长谷川打听道。

“开车需要五六分钟,因为正位于百合丘车站那边。”

“去看看吧。”

今天到这儿来,事先也没跟房东手(土冢)联系,因此也不知-川雪江是否已从山口市的娘家回来了。

二人上了车。

“-川雪江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

等车子开始沿汽车道下坡时,和栗问道。

“据房东说,若仔细看上去,五官很端正,不过并不算是很有姿色的那一类女人。据说她那因车祸而丧生的丈夫,生前是汽车配件制造公司的职员。不过,好像雪江在她丈夫去世之前就干起了裁缝活儿,确实攒了一笔钱,所以虽说失去了丈夫,但也并没有马上陷入愁吃愁穿的地步。”

“是个女强人吧?”

“好像是吧。”

“假设她与安宅有关系,那么她在金钱方面得到安宅的援助了吗?”

“这个吗,房东说他不太清楚这两个人的关系。本来安宅手头上是否宽余还说不清楚呢。”

“嗯。”

说到这里,和栗又想起安宅被税务署扣压山林的事来。尽管这样,长谷川经过重新了解,他认为这个女人作为既勤奋又吝啬的安宅的情妇,倒也是挺合适的。

房东手(土冢)千吉的住宅,孤立于住宅新区百合丘这边的一片田野中。这是一座红瓦搭成的歇山式房顶的二层楼房。房子很牢固,可是总有点土气,一看上去就知道是乡下地主居住的地方。

8点多钟,两人与手(土冢)千吉面对面地坐在了他家宽敞的会客室里。从客厅里俯视下去,能看到小田急线的铁路线。

手(土冢)50岁上下,瘦长脸,长得倒像个城里人,一说话露出三四颗银牙,有些刺眼。

“-川夫人还没从娘家回来呢。”,

手(土冢)边察言观色地看着两位刑警,边回答和栗的提问。和栗没有向他谈起事先已经查看过雪江家一事。

“那是九月十几号吧。她预先向我打招呼说要回山口市的老家住上一个来月,听那口气好像是那边给她提了门亲事。”

说完,手(土冢)露着银牙微微地笑了笑。他谈及雪江的情况时很高兴,看样子可能在回娘家之前雪江已如数付清了房租。

“谈起提亲的事情来,传闻曾给-川夫人帮过忙的安宅先生后来常常到她这里来-川夫人没给你谈过这方面的事吗?”

和栗表情严肃地询问道。

“不,并没有……”手(土冢)有点神经质地说道,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回看了和栗一眼,然后又把视线移向长谷川。

“我记得上一次您也问过这事。但是我与她住的地方离的那么远,只有当她来交房租时才与她见一次面,因此她生活方面的情况我真不知道——您有什么事情怀疑她或者安宅先生吗?”

“不,只是作为参考来打听一下。”和栗爽快地回答道。“那么,自从九月十几号-川夫人回娘家探亲之后,那所房子一直关闭着再也没用过吗?”

“当然了。因为-川夫人说10月底之前要回来,而且家具什么的都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

“没有人随便打开门进去过吧?”

手(土冢)的上下眼皮又挤在了一起。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

“不可能有这种事的。”

听声音他好像有点不高兴。

“那里有电话吗?”

“没有。”

“钥匙谁拿着呢?”

“她搬来的时候,我给了她一把,我这里还保管着一把,这事先给她打过招呼。”

和栗一时陷入了沉思,他把脸转向放着一个大型装饰碟的装饰橱上。过了一会儿,他说道:“能否领我们到那间屋子里浏览一下?”

果然不出和栗所料,对方把眉头一皱。

“要搜查住宅吗?”

“不,没那么严重,只是大致看一下里面的情况就行了。”

“可是,如果不征得-川夫人的同意……”

“这你放心,我们已决定通过山口县警署与之联系,今天晚上将会取得对方的谅解。”

手(土冢)哭丧着脸伸手去摸桌子上的烟盒。和栗目不转睛地盯着对方,以催促他迅速作出回答。由于没带搜查证,所以说起话来就不能太强硬了。尽管这样,他的凝视好像发挥了威力,手(土冢)吸了二三口烟后,心情烦躁地将烟挤压在烟灰碟里,嘴里嘟囔着说:

“那,如果刑警先生说一定要看的话……”

让手(土冢)坐在后排座上后,小车顺着铁路沿线的公路朝雪江家驶去。此时车流高峰期就要过去了,建筑工地一带的公路上显得更加黑暗了。

来到雪江家门前,和栗用手电筒照着格子门,高声催促道:“请打开。”然后绷紧嘴,威严地注视着手(土冢)。

手(土冢)一声不吭地从对襟毛衣的衣兜里掏出一把小钥匙,插进锁眼里。他打开锁,用力拉开了格子门,看来门不好使了。

在这一瞬间,和栗盼着自己的嗅觉能闻出什么气味来。具体来说,就是想闻一闻这套小房子的空气中是不是融进了某种特殊的腐臭味。

但是……打开门后,并没有闻出什么特别的臭味。也许是房子采光好的缘故吧,虽说已经有一个多月没住人了,可连霉味儿也没有闻出来。

手(土冢)首先踏上水泥地板,脱下拖鞋登上二道门的底框,打开了电灯。

铺着一小块地毯的门里面,看上去打扫得干干净净的。和栗集中目光在地板上扫射着。上面确实多少落着一些尘埃,不过,并没有发现明显的脚印和血迹什么的。

和栗和长谷川接着也脱掉了鞋子。

左侧有两个日本式的房间相连着,一个是三个榻榻米的房间,另一个是六个榻榻米的房间。厨房在右侧的最里端,面积实在太小了,也许叫做洗涮间更为合适。大概本来在建造这座房子时,就没打算在这里做饭吧。

手(土冢)把电灯一个个打开,和栗迈进了屋里。两个相连的房间也收拾得整整齐齐。衣柜、儿童衣柜、童床、套着罩的缝纫机等等都靠墙排放着。

里面仍然没有闻到腐臭味和血腥味,倒是隐约散发着好像是烧香后留下的气味。

和栗走进厨房,发现镶着铜边的水池子里干干的。有一只蟑螂从他脚下爬了过去。

他往茶橱里一看,一只烧得很厚的男用茶碗扣在碗碟和儿童餐具之间。和栗回头看了一眼站在他旁边的手(土冢)。手(土冢)面无表情地将视线移开问道:

“就到这里行了吗?”

那口气表露出两种感情:一是为刑警们没有得到什么值得一提的收获而感到高兴,二是蕴含着一种说不出来的释然感。

“不,还没有完。”

和栗不高兴地回答着,又回到了房间里。

两个房间里都设有壁橱。他首先把手伸向那个大房间的宽壁橱的隔扇。他好像使足了劲儿,一下子就打开了。里面堆积着几套被褥,有点儿潮乎乎的。另一侧摞着几个纸箱子,里面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有一件比较新的男人的浴衣夹在女人的衣服和小孩的衣服中间。

接着长谷川打开了小房间里的壁橱的单向开闭拉门,这里放着卫生纸、急救箱、针线盒等各种各样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摆得整整齐齐的,从这里面好像也能反映出雪江的性格。

和栗轻轻叹了口气。

“这套房子里没有放东西的小仓库吗?”

“不可能有那种小仓库,因为这里本来是个偏房。”

手(土冢)立刻回答道,好像是在催促人一样。

和栗又一次慢慢地将视线转到榻榻米上,还剩下天花板上面和地板下没有搜查……可是,林奈津实已经失踪两天半了,假如有什么东西藏在了这个家里,那么应该在什么地方留下有关痕迹。再说白天气温高起来时,应该散发出腐臭味的。

最后,和栗发现了掉在两间房子之间的拉门的槽里的一点小东西,眼睛突然为之一亮。

他拾起来一看,果然是一段折成了三厘米长的香头。

这段绿色的香头与微微散发在房门里的空气中的气味是一致的……

“佛龛设在哪里呢?”

“哎呀!”长谷川歪着头,露出为难的表情。两人又大致环视了一周,可并没有发现佛龛之类的东西。因为据说雪江的丈夫是在一年多前去世的,所以就是不设佛龛,她肯定也会在灵牌前烧香的。因此,即使有新的香头掉在地上也并不奇怪……可是,在已经约一个半月没人居住的这间房子里,为什么仍散发着香的味道呢?

和票将拾起来的香头用卫生纸包起来,装进兜里,默不作声地走出门外。

手(土冢)把灯全部关灭,最后一个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然后将格子门上了锁。

“我不知道你们在搜查什么,没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吧?”

和刚才一样,上了车在后排座上落坐后,手(土冢)有点惴惴不安地问道。和栗只简短地回答道:“嗯。”

先把手(土冢)送到了他家附近。望着他弓着腰在田间小道上行走的背影,和栗低声对长谷川说:“返回去。”长谷川开始理解为返回警察署,可马上又觉得那口气里好像还另有意思,便问道:

“是再返回那个家里去吗?”

“对。”

“……?”

当车子好不容易掉过头来之后,和栗开口说道:一我搞不清手(土冢)是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做不知道。不过,奈津实失踪之后,那座房子里肯定发生过什么事,不管怎样我都会这样想的。”

和栗极少像今天这样将内心的想法说出来,除非是在对同行的刑警相当信赖的场合。

“不过,就刚才所观察的……”

“嗯,好像看不出那套房子里藏着奈津实的尸体。但是,还是会有点问题的。我想:至少在过去的两天之内,肯定有人出入过那套房子。”

“在那种地方不能希望有行人看见,不过,路下边还有三座房子吧。”

在往雪江家去的半路上有一条狭窄的小岔路,走这条窄路去那边打听一下好像比较合适。”

不一会儿,两人来到了刚才从上面只看到屋顶的那三座小房子的前面,其中一座好像是农户的。三座房子都像是老宅子。

从这里透过夜幕举目望去,可以隐隐约约地看到雪江家前面的道路和屋顶的一个面。

和栗走进那个农户家的前院里。同时,长谷川按响了隔墙邻居的门铃。

还是长谷川幸运地得到了收获。

听到门铃的响声,走出来一位40岁上下、看上去很有主见的家庭主妇。当长谷川问她最近二三天是否看见有人出入过上面的那套房子时,她立刻露出了心中有数的表情。

“这个……房东手(土冢)先生没告诉你们什么吗?”

“没有,我们还没有去,想一会儿就去拜访。”长谷川急中生智地回答道。

“是吗,那你们过去打听一下不就全清楚了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

“也没什么,就是昨天下午4点钟左右,我看到一辆灵车停在了上面的路上了。那上面只有-川夫人一家住在那里吧。不过,-川夫人一直还没回来呀。我总觉得不对劲儿,就想打电话间问手(土冢)先生是怎么一回事,可是今天我又出去了一整天。”

“你是说昨日有辆灵柩车停在上面的路上……?”

这句话使他反射般地感到鼻腔里充满了那座房子里散发着的烧香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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