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将、阿将!”
祁穆将睁开眼,周身蔓延的鬼气在他稳住心神后逐渐散去。
他转头望了下外面,暴雨打着树叶噼里啪啦落下:“什么时候下雨了?”
这茅屋破破烂烂,到处向下漏水,祁穆将抬头看了一眼,一滴水自屋顶落下,正正好砸在他的额头。
关十里侧头看了一眼,伸手将雨水轻轻擦去。
祁穆将一把扯下面纱,找了个墙角闲适坐下,关十里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又瞧了一眼一旁阖眼勾着唇角听雨声的祁穆将。
他不了解自己有什么习惯,却对祁穆将的小动作了如指掌。从前的祁穆将哪里管是风吹还是雨打,在哪都能提着一杆枪一脸欠样,后来那个把骄傲写在脸上的少年也学会了趁着下雨时难得的闲暇时光闷不吭声安静坐着。
关十里在他头顶揉了一把,在他旁边坐下:“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看把我们祁姑娘的头发都弄湿了。”
祁穆将嫌弃叹了口气,一副人怎么能无耻到这种地步的表情:“你真是个人,能赖到雨头上去,人雨水得委屈死。”
被他提醒这幅行头,祁穆将抬手开始解衣服,关十里好整以暇看着,嘴上不停:“多好看,脱了干嘛?”
祁穆将道:“不换还去当你的压寨夫人?”
关十里道:“我又不嫌弃你。”
祁穆将:“走狗这活还真是得你干啊,脸皮薄一点都干不来。”
关十里手搭在膝盖上,看着祁穆将换成原来的红衣,有些可惜:“真是山猪吃不了细糠。”
祁穆将没搭话,他身旁有个破洞,祁穆将右手伸出去,掌心向上,感受着雨点打在手上。
换做以前,关十里不会担心什么,可今时不同往日,他莫名有些紧张,甚至有些怪自己的最快,他轻咳一声,揽住祁穆将:“生气了?”
祁穆将闭着眼:“在想你这张狗嘴什么时候能吐出象牙。”
被骂了,关十里终于舒坦了:“你倒是给我吐一个看看。”
屋外传来踏踏的脚步声,有人踩着满地泥泞的雨水朝这里跑来。
祁穆将眼神一凛,关十里在他脸上扣了一个银狼面具。
跑进来的人浑身湿透,发丝凌乱,整个人狼狈得很,像只流浪许久的猫,脸被雨水冲刷过却更显得精致漂亮。
他看见祁穆将时眼睛一亮,喊道:“哥哥!”
关十里一把推开池满星想要拱在他们俩中间的屁股:“诶诶诶,往哪挤呢?”
池满星抿着唇,冷不防一脚踢在他腿上,躲到祁穆将旁边,拽着他胳膊警惕地看着关十里。
祁穆将任他拽着:“你怎么跑这来了?”
池满星抱臂坐在他身边,一脸委屈:“家被烧了。”
祁穆将手指一顿。
“好多人来找我,爹爹不让我出去,然后起了好大的火,爹爹让人带我赶快跑。”
祁穆将看着左边的池满星,他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池满星还是一个浑身锦缎的懵懂少年,如今多日的流浪已经让他衣服上沾满尘土,衣服上布满大大小小的划痕。
关十里冷笑一声:“又是金戎。”
祁穆将对金戎了解很少,回来这么些天却听了不少金戎的传闻:“怎么哪都有他?”
池满星肚子叫了一声,他下巴抵在膝盖上,偏头看着祁穆将。
祁穆将叹了一声,把换下来的女装套在池满星身上,池满星没反抗,他本身就有些女相,穿上更像画中的人物。
他和关十里冒雨跑出去,买了些糕点和雨伞。
大雨没有消停的意思,路上行人极少,少数几人也是行色匆匆。关十里把伞撑在祁穆将头顶,两人并肩而行,就像一个小的空间隔绝了他们和其他,关十里低头:“靠近点。”
祁穆将扫他一眼:“怎么现在这么贴心了?”
关十里道:“我什么时候对你差了?”
祁穆将笑了下:“又不是只有今天下雨,以前我也没少淋。”
关十里道:“你这是怪我之前没给你撑伞?”
祁穆将道:“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不如给我道个歉。”
关十里失笑:“你真有良心,哪次你淋雨我淋得少了?”
他把祁穆将送到茅屋外:“你去吧,还有缺德事没办呢。”
祁穆将隔着雨幕望着他走远的背影,忽然觉得周围的雨声又大了些。
他“祁姑娘”的身份要想解决实在容易的很。街坊流传着关十里性情乖戾,上一瞬还翻天覆地折腾人就为了找一块玉哄心上人开心,下一瞬就因那姑娘出言冒犯将人连带着那个藏玉的女人当场了结。
这事写在话本子里都要被骂离谱,但一想到是关十里众人也就没什么反应了。反正他已经恶贯满盈,这么一笔在他的光辉履历上实在不值一提。
这是后话,此时的祁穆将正迎着晚风,带着池满星找店家住下。
大雨到了夜色降临才停下,这里地方偏远,池满星走路又慢,好不容易望见一处落脚点。
一个小姑娘追着萤火虫扑到祁穆将身上。她约莫六岁,抬头瞪着祁穆将:“你赔我萤火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