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真是一个人人都无法躲避的大杀器,似乎有时候人们却甘愿愚蠢,被困在名为爱的牢笼里。
明知不可以而为之,明知结局必定惨谈,仍然在爱里撞的头破血流。
长右深吸一口气,眼眶湿热,他无可奈何的笑了下,对身旁的凌云风道:“殿下所爱之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凌云风微愣,随即嘴角轻轻地上扬,就连平常不咸不淡的语气都变得柔和起来,“是个总有一天会站在高处之人,有时张牙舞爪,光芒万丈,有时故作坚强,将所有事都担在肩上,是个很温柔又强大之人。”
长右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堂堂南疆的世子,从出生时起便站在高处俯瞰众生,这样的人亦会因为所爱之人而收敛锋芒与锐角,那对方得是怎样的势均力敌。
那殿下此刻可在想他,凌云风毫不犹豫道:“想,我最想他。”
长右心中一阵苦涩,他这前半生仍在风雨之中漂泊,好不容易在歇脚时遇见了一个自认为可怜兮兮的小孩,他愿意带着小孩走下去,给他数不尽的糖,将所有的好都留给他,可惜,他看走了眼。
他不后悔自己给的爱付出,只是因为他害的无数无辜之人家破人亡。
在无尽的漫长的黑夜之中,他不断的忏悔着,他的错误得自己去结果。
如果这还不够,那他就和他一起去死。
这是最好的结果和他最终的归宿。
江南入了雨季,萧子晏已经适应了这里的温度,这些天他不停的奔走,将所有的案子都整合到了一起,身边只有他与那位副史,所以行动起来的时候难免人手不够,萧子晏焦头烂额的看着眼前的文书,已经是晨曦之时,赵文谦端着饭菜与茶进来,萧子晏脾气倔,若不是自己想吃便不会动一口,这些天赵文谦已理清了他的脾气,不敢多加的劝阻,只能默默地帮着尽快的理一遍。
午间,赵文谦从府外带进一人,是位有过一面之缘的老者,亦是萧子晏找来的帮手。
老者身躯有些佝偻,但人还算精神,他上前来,萧子晏正坐在地上,身边皆是散落的文书,他连长发都未曾挽起,披散在腰间,身上的白色素衣亦是还未换过,整个人都有些颓唐,以至于虽然年纪大,但记性仍旧不错的赵容,亦未第一眼认出这位有过一面之缘的当朝五皇子。
萧子晏见老人来了,看着自己这副模样,难得表现的有些不好意思,他站起身来,赵容行礼,正要开口,萧子晏便抢先道:“叫我祈大人即可,我能唤您容叔么?”
他话语间孩子气重了不少,赵容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虽然不知为何萧子晏如今不宜暴露自己的身份,但还是顺着他走,“祈大人客气了。”
萧子晏道:“劳烦您走一趟,这边的案子不太简单,我才疏学浅,眼界有限,还望容叔能帮我一二。”
赵容点了点头,萧子晏弯下腰,从那一堆文书之中翻了翻,将那日仵作验尸的结果递给了他,赵容接过,浑浊的眼睛在上面细细的看着。
片刻之后赵容了然,“祈大人是为了此毒?”
萧子晏点头而应,“顾小姐死于毒物,但这里的仵作却无法查出此毒物为何,我还派人去了不少的药坊都无法寻到此毒的一点讯息,此毒的来源很可能对于找到杀害顾小姐的真凶又很大的线索。”
赵容道:“此毒确实极其诡异,但就以我所见,此毒不像是长于九州。”
萧子晏脑海中酝酿着一个可能,“您是说……”
赵容道:“我年轻时曾到过那千里之外的域外之地,那里常年被大漠所掩盖,生长的之物是少之又少,此毒名为一种花,域外称之为吐萝兰,其花花瓣为紫色,是域外最毒之物,在我九州皆被禁止,至于如今为何又会出现在这九州,实在匪夷所思。”
萧子晏陷入了一番沉思,“此毒可有解药?”
赵容道:“至少老朽不知,毕竟天下之大,医者数不胜数,我亦无从得知,只是此毒一旦入了肺腑,便是九死一生。”
萧子晏心中有些乱,果然不出他所料此毒的来源才是重中之重,一旦查清了来源,那势必会掀起不小的风浪,只是他尚不能确认这幕后之人与凶手是否为同一人,若不是同一人他们之间是否存在关联,又因何利益而决定练手,若不是同一人范围便能缩小,不会有太多延伸的可能性。
萧子晏让人先带赵容下去休息,自己则换了身行头对赵文谦道:“副史不必忧心,我只是出去一趟,自来青州还未到处走走,我晚间便回来。”
赵文谦只好答应,至少这些天他看到了这位传闻中只会吃喝玩乐的五皇子竟截然相反,才智过人,甚至远超他那几位皇兄,看来这些天他都将自己藏的太好了,就连当今的皇帝陛下,他的亲父皇都难以察觉。
此子未来之路必定坎坷,但只要他踏过去,总有一日会踩着所有人的肩膀,走到最后。
萧子晏独自出门去在青州的暗点,虽说他在九州的势力早已被司晋帝收入囊中,但那亦只是萧子晏让他与那幕后之人以为而已,他若是真的如此废物,怎会有今日。
暗点的最终庄家,永远都只会是他一人。
他那位好父皇竟然愿意将他送出来,想必会有不少的眼线,赵文谦就算一个,至于剩下的那些,便只能是暗卫了。
萧子晏手里握着折扇,遮住了半张脸,他有意的选择了青州最热闹的一条市集,今日这里有一家大酒楼开业,到时此地便会成为人山人海,到时就可不费吹灰之力甩掉那一干讨人厌的暗卫。
萧子晏佯装瞧热闹的模样,站在人群之中,等待时机到来。
很快酒楼就掀开了遮牌子的布,众人皆一拥而上,掌柜的站在门前大声叫喊道:“今日酒楼开业,所有吃食皆半价起!”
市集顿时热闹非凡,此时鞭炮与烟花尽数燃放。
萧子晏瞅准时机,从后巷离开,用轻功飞上屋檐,迅速的离去。
到了一处珠宝当铺,萧子晏落在了后院,掌柜的显然被吓一跳,正要喊,萧子晏便道:“长安落尽风雪,只道江南烟雨。”
掌柜的是一位与萧子晏同样年纪的少年郎,他穿着一身的青衣,束着发冠,眉眼清秀,与萧子晏明媚的长相不同,萧子晏若是雪中的腊梅,他便是雨中的梨花。
“许久未见,温公子,近来可好啊。”
萧子晏摇了摇手中的折扇,温和一笑,像是这江南久雨初晴的旭日,温和不热烈。
少年无奈一笑,“殿下怎的还是不喜欢走寻常路啊,真是吓死疏月了。”
准确的说应是萧子晏只见过温疏月一面,亦是在京城之时,那时他们更为年少,书生意气,当时温疏月正准备考取功名,却因家道中落而被京城那些名门子弟顶替了姓名,温疏月的才华数一数二,却败在了这可悲的世道上,朝廷党派之分相当严重,没什么势力,家里又没落的穷书生自然混不出什么名头。
温疏月便打算离开京城,回到自己的家乡青城,在京城之时萧子晏曾在官吏手下救过他一命,事后还给他安排了暂时的住处,一来二去两人就认识了,萧子晏喜欢这总是温温柔柔的书生,没什么棱角和伪装,无论发生何事都是不会因此而消沉,可谓是萧子晏最欣赏之人,他唯一不满意的就是有时温柔过了头,总是让人欺负了去,但好在回了青州,一切都好了起来,萧子晏当初将要建立暗点的事飞鸽传书同他讲了,他还以为温疏月那性子是不愿再掺和进来,但温疏月格外的爽快,而且一直做的很好,一直未曾出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