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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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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萧琰吗?”
    “是我,你是谁?”
    “七年前,艾米丽大酒店里的那个女孩,你还记得吗?”
    萧琰一听到“艾米丽大酒店”,呼吸便为之一窒,颤声问道:“真是你?你……你在哪儿?”
    七年了!
    他等这个电话,等了整整七年!!
    虽然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但那个如昙花一样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却让他始终无法忘怀。
    “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也不苛求任何东西。我……我只是放心不下艾米。”女人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道:“艾米……是你女儿。”
    “什么!我女儿?”
    萧琰惊呼一声,心弦瞬间绷紧。
    “她今年六岁了,很可爱,也很像你。希望在我走后,你能替我好好照顾她。”
    “她很怕黑,晚上喜欢抱着洋娃娃睡觉……”
    听着女子的话,萧琰心中一突,急忙打断她道:“你别想不开,有什么事和我说,我这就过来找你,我来帮你解决。”
    “没用的,你斗不过他们的……”女人苦笑一声道:“我将艾米送到……”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
    “你以为你躲得了吗?”
    接着便是一声尖叫,以及砰的一声巨响。
    那是手机落地的声音!
    萧琰心中咯噔一声,仿佛心脏被人狠狠敲了一下,急忙大喊道:“喂,喂……”
    没人回答!
    唯有噪音呲呲地回响着,信号中断了。
    “该死!”
    萧琰急得差点将手机捏碎。
    过了几秒钟,电话中又传来了那女子的呐喊声。
    “放开我,放开我!”
    “萧琰,你一定要找到艾米,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一定照顾好她!”
    “你答应我啊!!!”
    听着那撕心裂肺的声音,萧琰的心都在滴血,他焦急地对着话筒大喊:“放开她,给我放开她!”
    可是他喊了半天,电话那头都没有任何回音。而那女人的声音却是越来越远,越来越小,也越来越绝望!
    该死!该死!该死!!
    萧琰心急如焚。
    他用自己的青春和热血换来了这太平盛世,可自己的女人和亲生女儿却备受欺凌!
    不可饶恕!
    萧琰前所未有的愤怒,一团烈火在胸中熊熊燃烧,仿佛要将这片天地都烧为灰烬。
    他恨不得自己长了翅膀,现在就飞过去。
    就在他几欲崩溃的时候,手机话筒中传来了一个男人不屑的声音:“这个**竟然还想找人,呵呵……”
    萧琰急忙厉声说道:“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动她一根汗毛,我诛你九族!!”
    “啧啧,好大的口气啊!我好怕怕哟!”
    “你就是那个野男人吧,你要是真有本事,就赶快来吧,否则再过几个小时,恐怕就再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那个小贱种,下场会更惨,或者会被人打断手脚,赶到街上去乞讨,或者被人挖掉心肝眼睛啥的,啧啧,想想都好可怜哟!”
    男人的话语中充满了戏谑、不屑,以及浓浓的挑衅。
    “你找死!”
    萧琰红着眼睛嘶吼道。
    “等你找到我再说吧,呵呵……”
    话音一落,萧琰便只听见咔擦一声脆响,电话中断了。
    “该死!!!”
    萧琰爆喝一声,浑身粘稠的杀意如潮水一般汹涌而出。
    刹那间,风云变色,天地皆惊!
    想他萧琰,戎马十载,歼敌百万余众,年仅二十七岁便以无敌之态问鼎至尊,封号龙魂!
    手握滔天权势,身怀不世功勋!
    前无古人,后也难有来者!
    可如今,连自己的女人和女儿都保护不了,又拿什么去保护这亿万百姓?
    正在营地外特训的三千铁血战士,被这恐怖的杀气震慑,全部单膝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大夏五大战王闻讯而至。
    “至尊!”
    “大哥!”
    五大战王齐齐上前,满脸关心之色。
    “至尊,发生了什么事?”
    漠北王龙战天颤声问道,他跟随萧琰多年,如此恐怖的杀意,他也只见过一次。
    那是三年前,因为遭遇叛变,数万漠北军被困,数千男儿力战而亡。
    萧琰一人一刀,冲进敌军大本营,于万人之中斩杀叛徒。
    那一战,血流成河、尸骨成山!
    那一战,杀得八十万敌人胆战心惊,退避三舍!
    那一战,让所有人认识到了什么叫做至尊一怒,伏尸百万!!
    即便过去了三年,那一战的场景依旧历历在目。
    萧琰那冷厉的目光扫过在场所有人,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沉声说道:“传我至尊令,我要封一座城!”
    萧琰的话宛若九天惊雷一般,在现场众人心中炸响。
    “至尊,要封哪座城?只要你一声令下,我等百死不辞!”岭南王楚天歌高声说道。
    “我等誓死相随!”
    “我等誓死相随!”
    三千铁血战士齐声大喊,声浪滔天。
    “梁城!”
    萧琰沉声说道,刚刚那电话的归属地便是梁城。
    “是!”
    五大战王齐声领命。
    萧琰说道:“天歌,梁城在你的辖区内,你坐镇南荒战区配合我行动,我亲自去梁城走一趟。”
    “至尊,那我们呢?”
    漠北王龙战天等人顿时急了。
    “你们都给我回去,镇守各自的地盘,若有任何差池,我拿你们是问。”萧琰厉声说道:“记住,这是你们的责任!”
    其余四大战王犹豫了起来。
    “怎么,我的命令在你们这行不通了?”萧琰脸色一沉。
    “不敢!”
    龙战天等人心头大震,连连低下头去。
    “不敢就立即给我滚!”
    萧琰冷哼一声,转身对自己的近卫说道:“刑军,立即让洪荒战机起飞!我要在一个小时内赶到梁城。”
    “是!”
    刑军不敢有丝毫怠慢,立即安排了下去。
    十五分钟后。
    大夏最先进的隐形战机,龙魂至尊的专用座驾在天都起飞,直奔梁城。
    梁城当地接到命令,立即封锁了进出梁城的交通要道。
    与此同时,数百辆战车和直升机从南荒战区各个营地出动,呈合围之势浩浩荡荡向梁城开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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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道,日本2

在那之后的两个月时间里,我的精神一直处于仿佛刚从一场惊险刺激的梦境中惊醒般的状态。www.mengyuanshucheng.com天气转凉,可我还在回味那令人晕眩的夏日。

在赫利奥波利斯机场大厅里看到的小贩,在开罗的朝阳中遇到的身裹长袍的埃及人,阳光下干燥的尘土,以及震撼着我内心的白色金字塔和狮身人面像,开罗博物馆走廊里看到的美丽少女的石像,在尼罗河豪华邮轮的甲板上、手腕戴着金光闪闪的手镯、迎风而立的玲王奈,还有宛若梦境的墨西哥湾的海底世界。矗立在水中的石造神殿,它内部的华丽壁画,天花板角落里的隧道入口,以及那隧道尽头的穴居怪人。

真是一言难尽。现在,我回到了横滨的家,返回了平静的生活之中。我仍然怀疑自己的经历是否真实,只感到头昏脑胀,如同酗酒或注射了麻醉剂,又像是长时间泡过澡以后瘫软在沙发上一动也不能动的病人。

御手洗利用金字塔的模型所做的实验和最后解谜的过程,深深地震动着我。至今我目睹御手洗破获的案件数不胜数,虽然每次结果都令人惊讶,但都没有这一次如此令我折服。

使用模型演示的情景还出现在我的梦里,看来我彻底为之着迷了。事实胜于雄辩,而且御手洗这次用英语解说,对我又是一次前所未有的考验。虽然我并不了解具体内容,但经过他的实验演示,当模型中的水流入空中栈道时,我立刻恍然大悟,这次案件中使用的手法和机关一目了然。

现在,我终于意识到这次事件中被证明的胡夫金字塔水泵说确实是可以载入史册的伟大发现。仔细想想,我们就如同发现了一座金矿。我很奇怪御手洗为什么不将这个新学说整理成论文发表,也许是因为这跟他研究的领域没什么关系的缘故吧。那些令世人震惊的金字塔,其真实用途难道就这样被埋在荒野之中吗?如果御手洗不动笔,那就是我的任务了。所以,我就更要抓紧时间整理材料,争取早日完成这次经历的记述。

但是,从冒险旅行的沉醉中醒来后,我就开始闷闷不乐。刻骨铭心的记忆反倒令我心情怅惘,正如畅饮美酒之后的胃痛。一场秋雨一场寒,我的心情也变得灰暗湿冷。

在言语不通的异域里冒那样大的风险,还有玲王奈,还有那个在二英副作用下出生的怪人。所有这些都超出了我的想像,给我以恐怖的体验。

另外,还有一个意外。御手洗回来后又像以前那样无精打采。虽然通过这次的案件调查我们得到了十万美元的高额回报,但他居然无动于衷。

当然,这与工作的内容无关。如果他兴致盎然,为了工作就是绕着地球飞上几圈也不会有任何不快。但是这次,他投入工作时的状态就不好,本该静养一个月,直到精神完全恢复。但是这次却勉强地开始了工作,还一直努力地保持着平时的状态,他的确是身心疲惫了。结果从九月到十月,他精神萎靡,我都看在了眼里。

感冒这种病,如果认真治疗休养,应该能很快治愈,但是如果勉强支撑,很可能越拖越严重。我不知道抑郁症是不是也有这样的特性,暗暗担心他可能久治不愈。

我这位朋友的身体状况,只有这一点令我操心。御手洗这个人,身体强健,并没有什么脑力劳动者常见的小毛病,也不是药罐子,一年里顶多感冒一次。只有对某件事着迷的时候,他才会废寝忘食,不注意身体健康。他对美食基本不感兴趣,也不酗酒。据说欧洲的犯罪研究者如果没有鱼子酱和上等的葡萄酒就会不高兴,但是御手洗只要面包和红茶就已经满足了。

从某些方面讲,他是充满欲望的人,可是在另外一些方面,他却又清心寡欲。所以他绝不会因为暴饮暴食之类的不良饮食习惯就搞坏身体,唯一令人担心的,就是他的大脑有一天会变得不正常,可这是无法预防的。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我渐渐整理好“水晶金字塔事件”的资料,就要开始动笔的时候,我们收到了玲王奈和费城的库雷阿姆·阿莱克森的信。阿莱克森对我们表示郑重感谢,而玲王奈则寄来了到洛杉矶的机票。《阿依达1987》终于摄制完毕,将于十一月三十日举行首映会,请我们一定前去参加。

玲王奈的信封是粉红色的,内侧还有她漂亮的亲笔签名。我们在横滨过着平凡的生活,而在遥远的太平洋彼岸,明星们却依然生活在富丽堂皇的梦境里,这样的反差太触目惊心了。我又回到普通日本人略带保守的感性中,甚至认为这个夏天的所有梦幻本已日渐远去,但玲王奈的信件再次唤醒了我曾经的经历,这是她给我们发过来的重游梦境的邀请函。

“她请咱们出席首映会?”当我将玲王奈的信件内容进行说明以后,御手洗呆呆地问。

“你不想去吗?”我说。

“过一段时间伊势崎町的电影院也能放映,我们走着就可以去看,为什么一定要坐飞机跑那么远去看场电影呢?”

“可是这个电影与你有关啊!你真的不想再见见那些老朋友?”

“如果他们那里发生了什么奇怪的案件,我当然还想去。”

“但是,御手洗……”

“石冈君,人生苦短啊!我们现在正奔忙在人生途中,工作的时间很有限,哪能东张西望呢?”

“对你来讲那可能无足轻重,但对那个女人而言则是人生的事业啊。”

“我没说我不去。只是觉得在盛装聚会上装腔作势地发表感言很无聊。”

“但是关于这次事件的小说也……”

“你难道真的要写成小说吗?”

“嗯?”这次轮到我愣了一下,“难道你不愿出书?”

“我的确不太赞成。”

“为什么?!”我激动起来,“这么优秀的题材到哪里去找?还有对胡夫金字塔令人耳目一新的解释,哪怕仅仅是为了发表这样的研究成果,也有必要把这部小说写出来。你不这么认为吗?”

“所谓历史只不过是公认的谎言罢了。真理只要存在于少数几个人心里就已经足够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呢?”

“石冈君,不是我要如何如何,我说的是这罪恶的世界。”

“世上的东西哪里会十全十美?这就是工作。”

此时御手洗的脸上浮现出玲王奈曾经模仿过的表情,说:“唉!石冈君,你虽然成熟了不少,但是什么也不懂。”

“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写,决不会屈服于你的悲观主张。”我斩钉截铁地说。

我永远也不会了解御手洗在想些什么,所以此时也摸不清御手洗的态度,只是觉得他对于赴美一事并不积极。

“这个案件已经解决了,以后不会再有任何问题。”他这样说。

翌日是御手洗的生日,女性拥趸送来的礼物在走廊门口堆成了小山。上午,玲王奈打来电话,毫无疑问,她也是来给御手洗送生日祝福的。

就是和玲王奈通话,御手洗也同样是态度暧昧,犹豫敷衍。

这一天也像以前我和御手洗过生日的时候,去英国酒吧喝香槟,然后享用了女粉丝们制作的蛋糕。

结果第二天,我们还是登上了飞往美国的飞机。这次不是去解决疑难案件,而是单纯为玲王奈的新电影捧场。御手洗总是以独创性作为行动的根据,所以也难怪现在他会一脸不悦。

好莱坞,美国16

在洛杉矶机场,我们坐上了玲王奈派来的深褐色豪华轿车,向好莱坞梅尔罗斯大道的派拉蒙影业公司驶去。

我感觉我们和玲王奈的关系就像邻居一样亲近,所以以为她怎么也会到洛杉矶机场迎接我们,至少也会在派拉蒙公司的大门口等候。可是,玲王奈在美国比在日本更有名。这种一般百姓的行为是不允许发生在她身上的。十一月二十九日这一天,我们经过了数重保镖们的仔细检查,终于在影业公司深处的一间会客室见到了玲王奈。

这是非常豪华的会客室,地面和墙壁是抛光的大理石。墙上还有挂毯。巨大的玻璃鱼缸里,五彩斑斓的热带鱼在悠闲地游动,前面是灰色的皮革沙发和红木材质的桌子。抛开室内设计风格中的流行元素不说,我想首次使用sos信号求救的泰坦尼克号的头等舱也不过如此吧。

“嗨!”玲王奈走进宽敞的房间。她身着黑色的紧身皮裤,厚厚的羊绒夹克,夹克上面还有金色丝线刺绣出来的几何图案。

茶色的秀发已经烫过,嘴唇上涂了深茶色的口红。她首先和御手洗拥抱,然后也轻轻抱了我一下。我感觉到了她的丰乳细腰,还有高级科隆香水的味道。

“先到酒吧喝上一杯,然后我们就去观看首映式。”玲王奈说。

这个酒吧别具一格,没有夸张的装饰,甚至没有现场乐队。我们围在英国风格的原木纹吧台前,享用着香槟。因为玲王奈在这里,我感觉自己亲身参与了美国电影历史重要的一页。现在的玲王奈已经不是一位普通女性,从她身上不断发散的能量使周围的人倾慕不已。

“你们二位曾救过我两次。”干杯之后,玲王奈说,“日本不是有这样的说法吗,有二必有三,以后说不定还有类似的事情要麻烦你们。”

“但愿还是不要再发生了,为了你。”御手洗说。

“哎呀,为什么呢?”

御手洗的嘴角向下撇了撇,做了个滑稽的表情说:“如果说为什么,我希望你越来越成功,成为代表好莱坞的人物。我祝愿你以后顺利,不再遇到类似之前的麻烦。”

“你言不由衷啊。”

“我的确发自内心。”

“我不怕麻烦。如果情节是直线式的一帆风顺,那必定不会是好的电影。我喜欢突破困难。”

“下次你会被金刚抓走的。”御手洗冷冷地说。

玲王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可以啊。它用毛茸茸的手抓住我,带我到丛林里去。我又哭又叫,接着会有白马骑士来解救我。我最喜欢这种中世纪的古老故事了。”

“那我很同情那个白马骑士,被你缠住了,就会变成一个二十四小时待命的消防队员。今天非洲,明天北极,满世界地发号施令。我看那个骑士和他的白马都活不长。”

玲王奈莞尔一笑,摇了摇头。这表情,这动作,完全是大明星的气质。

“不会那么糟糕。我当然以他的身体为重,我已经渐渐学会为别人考虑问题了。为了他我可以付出一切。”

首映室比日本的要漂亮很多,到底是发源地啊!银幕不大,挂着大红色的布幔。座席并不是一个个的椅子,而是颜色鲜红的沙发,旁边还有红木酒柜。不错,好莱坞就是现代的巴比伦。

观众只有我们三个。玲王奈在中间,我们一坐到沙发上,灯光就熄灭了。首映室里连禁烟警示灯都没有,像暗室一样一片黑暗。

大幕拉开了,派拉蒙影业公司的雪山标志出现在银幕上,主题曲从jbl的大型音箱中流淌出来。

首先是云海,可能是从喷气式飞机中拍摄的,一片一片的云朵涌过来,然后又消失了。视野穿过了云层。

leonamatsuzakiasaida(松崎玲王奈饰演阿依达)的字幕首先出现在云团前边,音乐有一种跃动感,将威尔第的音乐《阿依达》注入了现代风格。其他演员的介绍陆续闪现,镜头的方向缓缓向下,从云团的缝隙间可以望见沙漠和金字塔的时候,导演艾维·特芙拉的名字出现在最后。

画面突然变黑,点点火把出现在暗夜中,古埃及的军队正在沙漠中战斗。后面是一大排战车,空中乱箭齐飞。死伤无数,尸横遍野。

一个指挥官模样的年轻人,冷静地凝视着眼前的一切。

画面一闪,变成光天化日。凯旋而归的古埃及军队绵延不绝,走在最前面的,是刚才那个年轻人。

金字塔脚下并排着宽敞的石屋,微风轻轻摇动幔帐,犒劳军队的舞女们轻歌曼舞。镜头慢慢推近,褐色肌肤,眼睑涂成金色的玲王奈出现了。

她画着浓重的眼线,美得令人窒息。那野性的黑眼睛,直射人的内心。金色的衣裳映亮了她褐色的皮肤。我不由得注视着旁边的玲王奈,银幕上那令人痴迷的美女难道和我旁边这个白皙的女子是同一个人吗?

“那是幻象,并不是我。”玲王奈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想法,在我耳边轻声说。她那轻柔的声音,越发使我头晕目眩。我简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了。

银幕上,专注地观赏舞蹈的年轻人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漂亮的女子。从他们的台词来判断,她应该是他的未婚妻。

但是后来,他冷落了未婚妻,开始频繁地与舞女约会。于是,他的未婚妻设下圈套,将他关进了墓地下的石洞里。

伫立在黑暗之中的年轻人发现玲王奈早就被关进来了,两个人飞快地奔向对方,拥抱亲吻。

玲王奈一直观察着御手洗的侧脸,说道:“我就是让你嫉妒你也不会吧?”

突然变成了空中俯视的镜头。一望无际的森林里升起一个橙色的大火球,一声巨响,又一声巨响,震耳欲聋。

一队喷气式飞机掠过森林上空,机翼上画着美军的标识。机舱里手握操纵杆的驾驶员摘下防护盔上黑色的护目镜,露出了那个年轻人的脸。

镜头再次切换,阴郁的天空下,自由女神像矗立着。冰冷的水面上,一群白色的水鸟掠过自由女神像。镜头迅速推近。

水上的栈桥旁边,是一家餐厅。一位女子坐在靠窗的座位上凝望着大海,微卷的黑色长发,白皙的脸颊,雪白的手指。这正是我们在刚刚过去的夏天里接近过的玲王奈,那是三个月以前的她,尽管眼下她本人就在我们旁边,但我仍然非常怀念那个她。

镜头转向朝餐厅行进的船上,钢琴的序曲开始响起。玲王奈两肘支在桌上,引吭高歌。

“海边的咖啡馆里,我一直等待着你。虽然并没有约定,但我仍渴望见到你——”

只见玲王奈朱唇微启,正和着音乐的节律而低吟。

真是不可思议。银幕上的玲王奈与我旁边现实的玲王奈正唱着同一首情歌。

“今夜的我属于你,我等你说出指令。我是你的恋人,被你判了无期苦役——”

我注意到玲王奈的大眼睛里一大串泪珠簌簌滚落。在银幕中水光的映照下,她的泪珠宛如青色的宝石,熠熠发光。

一个人在海边漫步的玲王奈,与朋友一起身着紧身衣、脚踏溜冰鞋、边笑边滑的玲王奈,在t型台上歌唱的玲王奈,浓妆劲舞的玲王奈,这全是登上演艺事业顶端的巨星容颜。

对我而言,这样的身姿正如同我在墨西哥湾里看到的一样,令人头晕目眩,无法直面。而现在,她距离我仅仅十几公分,我却并不觉得她有多么幸福。她得到了一切,同时却一无所有,因为她最想得到的,却连碎片也不曾碰到。

故事本身拉拉杂杂,没有要点。玲王奈饰演的阿依达在纽约复活,历尽坎坷波折,于一九八七年实现了自己五千年来不曾实现的梦想。就是这样的爱情故事。

就像御手洗以前说过的那样,世界文明的中心一直不停地向西移动,所以二十世纪的阿依达和拉达梅斯必须在美国复活。埃及已经不过是文明的列车不再停靠的废弃的车站。这样想的话,这场宣扬轮回转世的音乐电影在广义上,也是文明论的一种吧。

当我一边欣赏电影一边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陌生街道的画面里出现了巨大的广告板。旁边的玲王奈开始对御手洗说话。

“看,这是日本企业的广告板。日本家电公司的霓虹灯。汽车也是和日本企业联合生产的。那边的是日本的不动产公司,这边的是日资餐厅。这个你曾称之为巴比伦的好莱坞日子也不长了。这个王国将很快被日本企业所收买,以后如果缺少日资参与,将连一部电影也拍不成。”

玲王奈对御手洗小声嘀咕这些,使我惊讶不已。我不太相信那种时代会很快到来。但是,这些话是处于好莱坞演艺圈的中心,对艺术世界了然于心的玲王奈的言论。

“文明的中心是向西移动的。”御手洗仍然这么回答道。

这时我才注意到这句话里令人震惊的含义。美国以西,是日本,难道美国的下一个就是日本吗?!

这样的话在我的内心撩起了波澜,我呆呆地看着美国的最新影片。这部电影的主演叫玲王奈,她就是一个日本人。真难以置信,我现在才意识到这一点。

转眼之间,《阿依达1987》的画面又开始跃动。

我经常观看那种歌舞老片,比如弗雷德·阿斯泰尔、吉恩·凯利等人主演的作品。但是《头发》以后的歌舞作品,我几乎没有看过。所以,玲王奈的电影还是令我耳目一新,深受感动。看来,我是很喜欢这样浅显悦目的音乐娱乐电影的。

电影情节接近了高xdx潮,正是恶女岬金字塔内部拍摄的场面。五千年以后复活的阿依达,也就是玲王奈,散发着金色的光辉,她展现了火焰般热情的舞姿。舞步不仅完美,而且如同幼兽般轻柔。

虽然这也是参加特殊培训的成果,但是在我看来这主要还在于玲王奈本人超群的天赋。她跳动的不仅是学来的舞步,否则只能感到事倍功半。她的舞姿其实更像一只在原野上奔跑的猎豹,展现着野性的生命之光。

群舞渐渐移动到了场地中央的阿布·辛贝尔神殿上,领舞的玲王奈走进入口,穿过黑暗的走廊,接着是在好莱坞的摄影棚里拍摄的如梦如幻的宏大场面。

玲王奈沿着圆形的舞台,脚蹬旱冰鞋,一边拍手一边滑动。她的身后是圆形的伴舞队。歌舞的节奏越来越快,贴在身上的金属亮片泛出梦幻般的光芒。

拉达梅斯复活了,在二十世纪成为了一名战斗机机师,而尽情歌舞的阿依达则飞入他的怀抱,他们拥抱亲吻。

恰在这时,黎明到来了。海平线上升起了旭日。镜头再次拉开,两个人站在恶女岬的玻璃金字塔前边。这个画面是合成的,金字塔上半部分的玻璃被朝日映得火红。在经过特殊处理的胶片上,金字塔宛如一枚巨大的宝石。两个人身影的轮廓也因逆光而显得模糊不清。

“简直像水晶一样!”拉达梅斯说。

“水晶之夜的黎明。”玲王奈点点头说,“新的一年拉开了序幕。”

接着响起了片尾音乐,两个人祝福新年的慢动作镜头开始了,摄制人员的字幕缓缓上升。

玲王奈从沙发上轻轻站立起来,右手手指抚在额头上,彬彬有礼地向我们致谢。我和御手洗,至少是我,热烈地鼓掌。我不知道御手洗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我可是发自内心的赞美,画面的确非常漂亮。吉恩·凯利的《雨中曲》是我最喜欢的电影,其次是《一个美国人在巴黎》,现在看,《阿依达1987》已经超越了《雨中曲》,我坚信这一点。

“可以载入史册的电影诞生了!”我脱口而出,的确是发自肺腑。玲王奈俯下身和我热烈拥抱,而我则越发为自己对电影的评价而感动。观赏这场电影,毫无疑问也是我人生中的难忘经历。

御手洗靠在沙发上,和玲王奈握手,说:“真是杰作!一个歌舞片明星诞生了!”

玲王奈跳了起来,叫道:“我太高兴啦!有你这句话,那些尖酸刻薄的影评家怎样诋毁我都不怕了,我只希望得到你的赞美。真高兴,谢谢!我已经满足了!”

说着,她一下子坐到了沙发上,双手捂住了面颊,又立刻再次站起来。

“好,为了庆祝玲王奈得到这样的好评,我们不再去喝一杯肯定是不行了!”她自己主动宣布说。

这正合我意。真奇怪,她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玲王奈一个亲属也没有,没有一个人来褒扬她在好莱坞一点一滴的努力。她的父母已经故去,两个兄长也因为上一次横滨的黑暗坡杀人事件而奔向了另一个世界。玲王奈孤身一人,只想得到御手洗的赞美,所以才如此敬业。如今,这一切都得到了最完美的回报。我为玲王奈能够获得这样的祝贺而由衷高兴。这种感觉甚至超越了恶女岬怪异事件和黑暗坡事件的解决带给我的愉悦。

因为我第一次看到玲王奈如此尽情地欢笑。

洛杉矶,美国17

银色的劳斯莱斯静静地驶入停车位,酒店的门童打开了后边的车门,身穿银狐长大衣的玲王奈出现了。她举止优雅,左脚先迈了出来。从我们这个位置看,她只有豆子一样大。

掌声雷动,记者和摄影师们的闪光灯频频闪动。玲王奈满面春风,走向玛迈森·索菲酒店的大厅。道路两旁挤满了想一睹芳容的影迷和崇拜者。

我和御手洗站在人墙后边。御手洗对这样的狂欢之夜明显不感兴趣。不过他很快就接受了事实,也强作欢颜,混在人群中鼓掌。我怀疑他是否真为《阿依达1987》而感动。

“女士们,先生们!欢迎松崎玲王奈女士光临!”音箱里传出这样的声音。

“玲王奈,请问,你对这次工作满意吗?”

然后在人群深处也能听见玲王奈对着麦克风的讲话,当然,我们看不到她。

“哎,非常满意。”玲王奈说。

“只闻其声不见其人啊!”御手洗略带嘲讽地说,“这是站票的悲哀。”

“大家都要看大明星,有什么办法?”我说。

“请问,你这次的表演能够使日本文化得到传播吗?”采访者问。

“这很难。我想日本文化以后也不会在美国的音乐片中得以传播。二者的距离太远了,不追溯到文化的起源是很难混为一谈的。不过这次我非常满意,表演也十分尽兴。连那个令我肃然起敬的世界第一啰嗦的评论家也很赞赏我的表演。”

“谁?哪个评论家?”

“他的名字叫夏洛克·福尔摩斯。”

“哎呀……”御手洗面朝前方叹道。

接着,男一号麦克尔·鲁尼的豪华车滑进停车位。

在庆祝会场,我们和艾维·特芙拉的工作人员再次相遇。

“你好啊,福尔摩斯先生!”埃里克·贝尔纳问,“好久不见,来杯香槟吗?”

我们分别从服务生端过来的托盘中取过高脚杯。

布莱恩·惠特尼也在,还有鲍勃·罗伊斯、斯蒂芬·奥尔森,他们在会场里都穿着黑礼服。但人群中不见新奥尔良警察局的迪克斯特·克顿和fbi的尼尔逊·马克菲伦两个人的踪影。

“看过电影了吗?”埃里克问。

“看过了。”御手洗简单地回答。

“玲王奈的表演很出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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