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惠云提高了声音回答外面:“是来吊唁我二叔叔的吗?他家在隔壁。”
来人却说:“我来找张家的三姑娘。我是通判府的常听。”
张善云没想到会有人来找她,连忙去开门。只见外面站着常听一人,提着一个木盒立在门口。
她往外面望了一眼,都是到隔壁二叔叔家吊唁的客人,没有其他人了。
“常听哥哥,你怎么来了,你一个人吗?”张善云问。
常听说:“公子让我到医馆抓些药,却见到医馆今日没有开门,才知道姑娘的叔叔婶婶家出事了。”
“是我二叔叔,昨天出了意外。怀德哥哥要抓什么药,急吗?若是不急,过两天我给送去。”
常听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提盒递给善云:“公子要去应天府了,明日就要走。这是公子让我交给姑娘的东西。”
善云接下提盒,愣在那里:“怎么这么突然,为什么忽然要走了?”
才刚刚经历了一个亲人离世,现在又听到公子也要离开,想来她心里肯定不好过。常听见她一瞬间红了眼眶,觉得看起来颇为可怜,便是他这样的稳重人也有点心软。
以往他不爱和外人说主家的事,现在不由多说了几句:“公子要去应天府书院读书,是应天府的小舅老爷在年初就给联系好的,不论院试考得如何,放了榜后两日就去。北上的船只已经雇好了,停在码头上,就等明日一早启程了。”
善云觉得有点难以接受,二叔叔人刚没了,认识了一段时间的周怀德也忽然要远行。
那种忽然失去一个人的委屈感袭来,眼泪吧嗒吧嗒就往下掉。
常听连忙安慰她:“三姑娘你别哭,公子说,以后若有机会回来,到时候还要到医馆来针灸,还能再见到姑娘。篮子里头有几本医书,是公子在集贤阁看到时,想来三姑娘喜欢,就买下了,说是谢谢三姑娘这段时间的照顾。”
常听没有说的是,这几本书并非周怀德刚巧看见的。
那日去了集贤阁他才知道,公子一个月前托集贤阁的掌柜,刻意去寻来的这些书。家里不差买书的这些钱,但奈何时间紧,掌柜好不容易才寻来,加了一倍的书钱。公子心里急,哮喘本来好转了些,都急得又喘咳起来。
善云把篮子递给张惠云道:“二姐姐帮我拿一下,我去取个东西,马上就来。常听哥哥等我一下。”
她跑回屋里,很快取来一个彩色的毽子。
她把这枚毽子交给常听,对他说:“怀德哥哥明天就要走了,我没有东西回赠,这个毽子是我自己做的,上面的鸡毛是我在舅舅那处寻了药材自己染的水仙红,请他不要嫌弃。”
说完,又觉得说的不对,讪笑着补充说:“嫌弃也没事,应该的,丢了就行。应天府路途遥远,坐船北上怕是要一个多月,请怀德哥哥一定要按时吃药,不可情绪突然激动。”
常听接过了毽子,应声说好。心想:公子今天不愿自己来,又怕忠言来送会言语唐突,所以遣了他来,想来应是怕看到这姑娘掉眼泪吧。
三姑娘生得美,比府上的表姑娘们或者女使们都好看,他这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看了都觉心疼,要是公子看到,也许要舍不得走了。
常听作了个揖,道:“那我就回了,外面风大,三姑娘回屋吧。”
“好,常听哥哥慢走。”
然后常听与张惠云也作揖拜别,双方互相道别后,常听便转身走了。
看着常听走远了,张惠云去拉善云的衣服,示意她进屋去。
两人回到屋里,善云坐在桌边,将盒子里的物件一一取出。
盒子里塞了很多东西,有赵文秀家的笔、一方乍眼可见是名贵之物的墨、一盒糖饼、一套漂亮的素银杯子,还有三本医书,《灵枢》、《素问》和《伤寒杂病论》。
张惠云拿起了银杯细细赏看,看完又小心轻放于桌面,对善云道:“这位周衙内真是慷慨,看了几次诊却送来这样贵重的东西答谢,就这一套银杯怕得要好几十贯钱。我帮你收起来吧,这些笔墨和银杯太贵重了,放在外头碰坏了。”
“好。”善云抚摸着医书的封皮,望着门外,呆愣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