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云见大嫂一人在家带着女儿顺玉辛苦,所以从医馆回家之后就会去大嫂那里帮忙带一会儿侄女,大嫂好腾出手来去做饭。
王巧平一边在厨房择菜一边说:“善娘,你大哥哥现在回家越来越晚了,眼看就要入冬,就怕天黑夜里不好走,要不今晚等他回来,你和他说以后都在家里看书吧,我把顺姐儿抱走,不会吵着他。”
“好。”
“你哥哥这些天和你说什么了吗?他一回到家来就蒙头大睡,也不跟我们娘俩儿说几句话,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善云坐在厨房陪侄女一起玩一个拨浪鼓,那鼓发出清脆的咚咚声。
她抬起头回答大嫂的话:“大哥哥也没和我说什么。就前日和我说,东京府和应天府最近似乎查了许多贪墨案,好些个人家都被抄家了。他准备策论的方向不对,此时官家有心治理贪墨,今后应该多多打听一些时事。”
王巧平开始切菜,切了几道,她又停下来问:“另外家里还有些什么事吗,我整日就是在家带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大哥哥就把我当个外人一样,也什么都不和我说。”
善云忙解释说:“大嫂不要多想,家里的事大哥哥其实都不清楚。婶婶和姨母她们也只和我娘商量。”
嫂嫂继续开始切菜,“母亲还在那家做工吗?其实母亲年岁长了,也该在家含饴弄孙,享享天伦之乐了。”
“娘说,想攒点钱,给二姐姐置办一点嫁妆。”
“让母亲费心了,这些本该是我这个当大嫂的来操心的。”
善云未语,只摇摇头。
其实,马秀姑和她说过,想再攒一些钱,去置办一个小一些的院子。以后大哥总是要当家的,她毕竟是个继母,和这个儿子没有亲缘关系,赖在家里不好。
*
开春之后,马上便是清明。
这一日吃过饭,高家医馆里来了客人,高婶婶和舅舅都在。来人是一位穿着贵气的妇人,从应天府回来祭拜的,管高婶婶叫“堂姐”。
高淑英把张善云和张娇云都打发了出去,于是姐妹俩一起在外面的小河边采狗尾巴草。
张善云甩着手里的草,跟在堂姐后面走,没多说话。
张娇云对张善云并不亲近,在家就不爱搭理她,每次到医馆里来也都嫌她身上有药渣子味,叫她离得远些。
但显然,张娇云对于张善云现在刻意保持的这段距离很不满意。她瞪着眼,居高临下的看向张善云:“善娘,我说过好多次了,你身上药渣子味太浓,不要靠近我,行吗?”
张娇云平日积了一肚子火,人前又不好发作,现在两个人独处了,全都一股脑说了出来:“从小别人就爱拿我和你比,说你生的漂亮,说你聪明能干,天生是一块学医的料,连我娘都更喜欢你。”
张善云一头雾水。
话又不是她自己说的,找她抱怨有什么用?
张娇云忿忿不平地说:“你说你烦不烦啊,小时候想要抢我名字,现在来抢我娘的手艺,还每天在我眼前晃悠来膈应我!”
张善云看她堂姐怒目圆瞪、握紧拳头的愤怒模样,不晓得怎么解释。她没想到堂姐是这样想她的。
不过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说几句好话糊弄过去再说。
毕竟张娇云个头比她高,要是出拳揍她,她捞不着好。
“堂姐,我错了。”张善云老实极了,认错的态度很诚恳:“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只以为你不喜欢我,是因为我不懂诗词和打扮,你嫌我蠢。”
娇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嫌你蠢这句话是对的,我不但嫌你蠢,还嫌弃你臭,一身的汗臭混着药渣子味,真是臭死了。”
她越说越气,气得咬牙切齿:“去河里洗洗你那臭汗味吧!”
说完,她一把给张善云推进小河里。
只听到扑通一声落水声,张娇云不敢看一眼,马上就就跑开了。
这条小河浅得很,只到张善云胸口,她掉下去绝不可能淹死在水里,就是弄湿衣服得些教训而已。
这一幕,却被尾随她们来的杨学之全都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