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官人说的是。”大夫人又挂上温和的笑意。
周怀德转头,示意常听把东西拿来,对父亲说:“这是官家恩赐的名贵药材鹿茸,特来献给父亲,食之可益气生津,延年益寿。”
“好,好。”通判大人还是有些激动的,转过头去掖了掖眼角的老泪,“你在应天府的院子可安顿好了?”
“回父亲,都安顿好了。”
“那就好。我见你书信里说,官家御赐了院子,我想搬家这档事格外耗费心力,就怕你身体又吃不消。”
“劳父亲忧心。自从在高家医馆诊治之后,儿子觉得喘气通透许多,后来用高先生的方子和针法在应天府寻了大夫继续医治,这几年儿子身体已经大好了。”
通判伸手拍了拍儿子的肩,遂道:“高家医馆确实医术精湛,你此番休息好了再去请高娘子和高先生看看。”
“是。”周怀德向双亲行礼拜别,回到了自己院里。
进了房,忠言为他脱下披着的外氅。周怀德吩咐道:“常听,你去门口接应,叫俊疏他们几个搬东西时小心着点,有一个清漆的木盒子最要小心,别弄坏了。接到了行李就把那盒子取来给我。”
“是。”常听应了声,退出门去办差。
*
黄昏前的高家医馆挺热闹。
周怀德来到医馆时,外头有两个客人正在等着炉子上代煎的汤药。医馆里面,高二郎正在旁观,张善云在给一个女病患施针。
学徒九哥儿见到来了人,便要去请高先生,却被周怀德止住了。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自己走到看诊的桌边,颇有兴趣的看着善云施针。
细细的针尖扎破手指端,细如粟米的粘稠血珠微微渗出,再被善云用干布拭去。
张善云此刻很专注,边行针边说:“手麻是因为气虚气弱不能流通,经络不通所以受堵,故生麻木。”
她刚说完,那妈妈立刻惊道:“竟然立刻就有了知觉。小娘子的医术果真厉害!”
善云笑了,一抬头,却见到周怀德正站在面前,衣着翩翩,目光温和地注视着她。
她有些不可置信,不敢打招呼。
倒是高二郎先认出来人,说道:“衙内?周衙内,好久不见!”
周怀德笑说:“高先生,三妹妹,多年不见。”见善云有些发愣,他又说:“三妹妹不用管我,先忙你的。”
张善云点头致意,然后坐下给褚家妈妈开方子,又嘱咐了几句。
周怀德走到医馆正中间,转身四下打量,发现这些年医馆几乎就没有变化,就和他离开之前一样。
送走病人,善云走到正中间,细看周怀德明显个子长高了些,身板也壮实了。那一声“怀德哥哥”堵在喉咙口,怎么也叫不出口来。
周怀德笑着,温和地说:“怎么,不认识怀德哥哥了?”
善云摇了摇头,有些愣。“怀德哥哥,你回来了。这次要住多久?还走吗?”
“大概两三个月吧,八月之前要走。”
善云又不敢看他,又不知把视线往哪放,最后只盯着他绣着流云图案的前襟,“要去哪呢,还是回应天府吗?”
他点点头,“嗯,要去赴任应天府军监,还是在宋州。”
“恭喜你,怀德哥哥,该要叫你知监大人了。我大哥哥知道了肯定要为你高兴,说不准就要热上一壶枸杞酒来喝呢。”
周怀德此刻没有穿外氅,十指相扣置于身前,拇指不经意的抚着另一手的手背,“你大哥哥还是平日里滴酒不沾吗?”
善云浅浅点了点头。“他说喝酒误事,除了冬至夜在家里喝上一壶,平日里滴酒不沾。”
周怀德注视着张善云,她的发髻上没有簪花也没戴冠梳(注:宋朝女子喜欢的一种装饰发型的小梳子),只是简单系了一根浅黄色发带,却像春日的桃花,充满了生机。
他笑了笑,“我这次回来,正好有事要与远瞻详谈,等会儿你坐我的马车,我送你回家,见见你哥哥,可与他喝一杯。”
善云抬起头看着他,犹疑地说:“哥哥就在书院里,那我先去庞员外家找他,告诉他你回来了。”
“无妨,一起去吧。”
这时,杨学之与张娇云采买物品回来了。张周二人的交谈顿时被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