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之却说:“我倒觉得沈表姐的提议极好。”
张惠云一个人走在最前面,回头说:“那就去买一件吧,我给你买。”
善云连忙说:“我不要,二姐姐,别浪费银钱。”
杨学之笑道:“怎么是浪费呢。前面说了今日是我来做东,三妹妹这件新衣服就由我来买了。烦请沈表姐带个路,介绍一家江宁府时兴的成衣店。”
沈丽贞见杨学之这番神情,忽然开了窍,张惠云说“这可不行”的时候,沈表姐拉住了她,神神秘秘的冲她摇头,然后拉着几人进了一家成衣店。
善云没得推脱,只由着沈丽贞和杨学之做主,就买了一件流行的桃红色衫裙。
买完祭品和食品,沈丽贞和沈福广回了家,张惠云也要回严太傅的府上,杨学之送善云回家。
张善云拿了他东西,自然不好意思,一路都在说:“二哥哥,这样太破费了,我回家后把钱还给你吧。”
杨学之却不肯。“这件衣服早就该送你了,见你落水那时,衣服都脏了。我本想第二天约你上街一起买一件新衣服,可惜那日你有病人看诊,我只能与表妹一起上街采买。虽然这件衣服已经迟到了,可是迟到总比错过更好,你说呢?”
杨学之真诚又温柔地说着,认真的眉眼直视着善云。
随后他又笑了:“你不用觉得破费,这是我自己的钱。我在应天府帮兄长在医馆看诊,都是我自己挣得的诊金。且我医术尚可,这些年攒的钱别说给你买件衣服了,买几辆马车都是不在话下。”
善云被他逗笑了,便说:“那多谢你,学之哥哥。这样吧,家中有一本我即将抄录完成的药王孙真人的《千金要方》(注:孙思邈,唐代著名的医药学家,被后人尊称为药王,因其是一名道士,故又称他为孙真人),我一定在你回应天府之前抄完,到时候赠与你。”
善云此刻笑容憨态可掬,眼神亮晶晶的,杨学之有些觉得脸颊发热,不自然的移开眼,低下了头:“不用。三妹妹肯叫我一声学之哥哥,对我来说就已经是回赠了。”
他抬起头,又说道:“明日不用怕,我陪表哥一起去把柳娘接来,你和你二姐姐、娇云安心在茶楼的包间等着就行。把脉如果不放心,我也可以帮你。”
善云道:“把脉我可以。其他的就劳烦你了。”
走到了张家院子门口,杨学之摇了摇头,笑说:“不劳烦。回去吧。”
张善云致礼和他道别。杨学之目送她走进家门,然后才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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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几人约在东街的常会茶楼,张惠云带着善云、娇云,早早蹲点在茶楼二楼的包间里。
楼底下的说书先生讲得眉飞色舞,看客们一片鼓掌呐喊声。这样的场合放在平时,三姐妹都会喜欢得要命。毕竟,张惠云少有听说书吃果子茶点的空闲,张善云舍不得花这个钱,所以两人都很少到茶楼来吃点心。
但是今天,张娇云心烦意乱,此刻唯一的主心骨就是二堂姐,当年张惠云在自家院子里和她爹那个登徒子酒友对峙的场景仿佛就在眼前。她问惠云道:“堂姐,如果柳娘狮子大开口,我们该怎么办?”
张惠云道:“别慌,她若真是只想要钱,断不会说个荒唐的数字,毕竟就算说了咱们也拿不出来。反而是说一个让我们能认可、也能做得到的价钱,这样她能拿到补偿,才是对她最好的方式。”
见到自己姐姐这般有盘算,张娇云安心了一些。
这时,张升煦与杨学之,带着柳娘以及另一位四十岁光景的妇人一同入了包间。
柳娘脸上是惧怕的神情。那中年妇人穿着打扮得极鲜艳,妆容极厚,应该便是她的那位舞番曲的姨母了。
几人刚一坐下,先开口的是柳娘的姨母:“几位小郎君,小娘子,我今日陪着柳娘来,是因她实在害怕,这孩子可怜,从小没了亲娘,算是我一手带大的。出了这样大的事,她娘不在了,我这个姨母总要为她出头的。”
张惠云点头,问她:“娘子说的有理,敢问娘子如何称呼?”
“别人都叫我桃娘。家中排行第三。”
“三娘子安好。我家妹妹懂些医术,今日请柳娘来,想为她把个脉,看看孩子是否平安。头胎毕竟凶险些,想必三娘子总是记挂着自家姑娘性命的。”
桃三娘摇头晃脑的,就坐在柳娘边上,眼睛死死盯着柳娘,暗示她不许自作主张。再抬头时,她脸上挂起营业的笑,只道:“那是自然。小娘子请。”
张善云依言上前,为柳娘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