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禾的喉咙里还是一股铁锈味,这股味道让她只想咳嗽,好把这股味道从嗓子里清出去,可惜别说咳嗽了,这会儿的状况,连大气都不能喘一口。
她醒来的第一时间就在脑海中再次尝试召唤了系统。
系统的状况和她一样不容乐观,美图捉鬼的界面间歇性地出现呲呲拉拉的雪花,一夜之间退化成了一台频临死机的老式电视机,召唤任何一种技能,看上去都会变成压垮它的最后一根稻草,让系统完全崩溃。
没有系统的帮助,和药房这一群人对上,就只有束手就擒的份了。
蔚禾憋气憋得手脚发麻。
她和明十七躲在通向二层长廊的横梁之上,那里恰好与一处药柜柜顶相连,形成了一个三角区域的视线死角,躲在这里,一时从远处看不出端倪,但若真是一寸土地都不放过,对这里进行地毯式搜索,迟早会被发现的。
蔚禾半伏半趴在明十七的半边身子上,神经高度紧绷之下,两人屏住呼吸,身体和气息几乎是在同频起伏,有一瞬间,蔚禾几乎感觉他们在同用一颗心脏、一双耳朵。
“……药房到底溜进来了几个贼?被砸成这样。”由远及近的私语声传来,是前来探查的药谷弟子。
有人打了个哈欠:“不知道。”
“我看那些被砸碎的药瓶都是治疗木系伤的,可是问燕师兄,他什么都不说。”
“哎,燕师兄是怎么了?我怎么隐隐约约听说,上清宫那边好像出事了,看铸锋长老的样子,不像是小事。”
“嗨,那都是他们大人物的事,咱们操不了那个心,再说了,持盈长老都说了,丢的是药,又不是毒,兴许谁有急需呢,没什么大事,赶紧查完回去睡觉了。”
“说得也是。”
那两名巡查的药谷弟子并不上心,走马观花,草草巡查过一遍准备走了,压根没往蔚禾他们藏身的地方来。
蔚禾和明十七,两口气刚松了一口,视线所及之处,突然出现了一片黑袍的下摆。
铸锋的声音传来:“此处已经仔细搜查过了吗?”
药谷的两名弟子响亮应是。
黑袍下的脚尖却转了个方向,不偏不倚,正朝着蔚禾等人藏身的地方逼近。
随着铸锋的走近,那一角掩映的墙壁下,自下而上,逐渐显露出他的黑靴、灰袍和腰带,铸锋仍然在向前走,几息之后,蔚禾就能看到他的脸——和脸上的眼睛了。
一旦她能看到铸锋,铸锋当然也能看到她,一旦目光对视,就是图穷匕见时。
蔚禾一颗心砰砰直跳,剧烈的心跳声里,夹杂着间歇性的耳鸣,一阵头晕眼花里,她突然觉得自己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
此时此刻,握住她的只有明十七了,他没回头,从后面看还是警戒的姿态,一只手却准确地握住了他身后的蔚禾。
明十七的手握住她时,她才发觉自己的手已经是一片冰凉。
明十七的手也是凉的,两只冰凉的手握在一起,开始温暖彼此——这种想象中的事并没发生,因为明十七的手冷得像一个死人,她自己的也好不到哪里去。
两手相握,冰上加冰,冻得她一激灵,反而镇定了下来。
状况很糟糕,不幸中的一点万幸,是他们都并不是孤身一人。
蔚禾竭力思考着被发现后的应对之策,凭她现在糟糕的身体状况,明十七带着她,绝无法全身而退。
但他是不会丢下她自己逃走的。
蔚禾也不打算束手就擒。
把药谷的人拉进来,把水搅浑?
虽然之前与持盈等人相处不错,对铸锋带人近乎搜查药谷的行为,持盈也是肉眼可见的不满,但这还并不足以让持盈直接对上铸锋。
铸锋代表的是上清宫。
蔚禾回想在营地时持盈的态度,那时慎纯奉慎远之命,过来盯着她和明十七时,持盈是怎么对他说的?
——她说:“其他的事我不便多管,但若慎远因为肥遗蛇的事与何十九起争端,你需得告诉我,也得告诉他,是我请人家放出来的,他要发他那驴脾气,过来找我好了。”
她虽然不满,不满中又有分寸,绝不会牵涉进上清宫和蔚禾、明十七的矛盾中去。
这样一个人,怎么样才能把她拉过来,借力打力呢?
这一系列想法只在转瞬之间,铸锋的上半身很快出现在蔚禾的视线中,只要一秒,只要他一抬头,就能看到他们几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