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瑜记着江寄宁的纸条,翻找无果,不敢过于打听此事,正准备离去,坐在墙角的一个白发老人叫住了她:“这位娘子,老朽见你在这里看了许久,是不是要寻什么稀罕册子?我们书行东西很齐全,库房里还有许多没有摆出来哩。你与老朽说说,老朽去帮你找找。”
顾瑜微微一迟疑,斟酌道:“劳烦老丈了。我幼年时,听先生讲过一本游记,是一位老人在山下结庐隐居,扑鱼养羊,十分有趣。只是过了这么些年,我早已忘记了书名,今日偶然想起,才来寻找。”
老人上上下下看了她一眼,道:“小娘子,你看起来也才十二三岁吧。”
他叹了口气,又道:“小娘子,你跟我到内间来。”
顾瑜心里有了个猜测。老人掩好门,见内间无人,才道:“小娘子,你找的,恐怕是本禁书。老朽猜你找的那本书,结庐之人,甚至豢养了一只野狼,书册最后,有数十幅画作,是也不是。”
顾瑜心下已经确认,装作不太记得的样子,只笑道:“老丈,那时我还年幼,你说的野狼我隐约有印象,画作却是不记得了。这不过是本杂记而已,如何成了禁书?”
老人不疑有他,叹道:“这写书之人的后人,十年前卷入一场谋乱,又揭发了数十年前的宫闱恶事,因而全家被斩,他的书也成了禁书,都被销毁啦。所以方才老朽才问你年纪,想来小娘子听这书的时候才两三岁,竟然还记得,已经很难得了。姑娘听老朽一句劝,不必找啦。”
顾瑜心下苦笑,果然,无论她如何掩饰,这些岁月的差别难以抹去。而最可怕的是,这些时光,也许在某一瞬间,会给她致命一击。
她应该更小心才是。
顾瑜谢过老人,买了几本游记,多多的塞了块碎银子,快步离开了书行。
她离了书行,纠结一番,还是去了趟书院,免得引起其他人怀疑。
顾琅见她冒雪前来,斗篷上已经有了数片积雪,微微有些惊讶,立刻将她让进屋里,又重新拨了炭火,言语中带了一些责备:“小妹,你怎的自己走来了?也不坐车?这如何使得。”
顾瑜笑道:“大哥,你也太爱操心了,我的腿早就不疼了。再过上十几日,书院就要停课了吧?大哥回家的时候路过纪府可好,我和阿姊做了些针线,带给祖母和爹娘。”
顾琅立马答应下来,又道:“我打算再带些补品回去,母亲来信说小妹身子颇弱,日夜啼哭,我实在放心不下。”
顾瑜也知道了此事,皱眉道:“这么小的孩子,还在吃奶。这样可好,上次救了我的那位大夫,正在同济堂学医,或者我们可以请他介绍一位堂中擅长小儿病症的大夫来看一看。”
顾琅笑道:“如此甚好。”
兄妹两正说着话,突然有人轻轻扣窗,随后一张笑嘻嘻的脸探窗外:“阿琅,都这个时辰了,赶紧收拾收拾,咱们一起......”
那人一眼看到房中的顾瑜,眼睛都直了:“哎......你怎么......”他声音立刻高了起来:“你可不能辜负了小蝶呀......”
顾琅脸涨红了,立刻起身打开门,拽进来那个冒冒失失的青年:“你可别乱说,这是我亲妹子。”
那青年一听,马上认真行了个礼,笑道:“是小生唐突了。小生王葳,见过顾姑娘。”又微微打量了一眼:“看年纪,定是那位‘忠勇’的顾姑娘了。”
姓王,又是行草辈,八成是王蕊同辈的兄弟了。只是听说王家枝繁叶茂,各房人数众多,不知他是哪一房的。
顾瑜心里想着他刚刚的话,人已经站起来,规规矩矩行了礼,对着哥哥微一眨眼,揶揄道:“小蝶?一听就是风雅佳人。”
顾琅脸红透了,颠三倒四的解释了几句,越描越黑。那王蕤站在一边,自知拆了他台,也帮了几句腔。
顾瑜心里大笑,大哥到了这年纪,没点男女绮思,简直不正常。只不过这小蝶,不知是哪里的漂亮歌姬,迷走了大哥的魂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