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车库里停完车,殷龙亦拉开车门走下来,付西漫抬着下巴仔细端详一圈小区的楼房建筑与环境设施,见绿化工程做得很好,四下有来往的住户,人烟气息十足,但不会觉得纷杂吵闹。
她发自内心地说:“你真该学学你这个哥哥,他的品味可比你好多了。住在这里一定比你家那个压抑的大宅子要舒服很多,我这两天总觉得浑身不自在。”
“我不经常在那里住,只是偶尔回去一下。”殷龙亦下意识说着,手里礼品盒的包装袋轻摇了一下,他看着付西漫的侧脸,半开玩笑的语气问,“你真的喜欢这里?回头我让小周挑一套户型好的送给你。”
知道他是真的会送,她拒绝得干脆利落:“不用了,我暂时不准备在云市住,我还是比较喜欢庆州的房子。”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更何况付西漫她已经在那住了这么几年还是难免会有感情。
殷龙亦一直没说话,直到两个人进了电梯他才慢慢开口:“我知道你喜欢那边,不过你就完全没想起来你已经很久没交过房租了吗?”
付西漫足足愣了半分钟,甚至忘了要伸手去按电梯楼层,还是殷龙亦腾出了手往按钮上按了一下。
她扭着眉心,不太想承认,古怪别扭地小声问:“是你给我交的?”
“不是。”
“啊?”
付西漫脑子像打了结一时没反应过来,微张着嘴有些懵圈,殷龙亦失笑地望着她,莫名觉得这样的付西漫还挺可爱的,有种猫科动物时不时会出现的可爱不自知的反应一样。
电梯缓慢上升,他在她耳朵旁轻轻扣了个响指,带着浅淡的笑意说:“我找你房东把那间房子买下来了,以后你是它唯一的主人。”
殷龙亦等着付西漫反馈,喜出望外,或者翻个白眼责备他多管闲事。
很短的间隙里,他不知从何生出一种无名的紧张感,很害怕自己的行为会被她当成别有用心的讨好,同样的焦灼再追溯到上一次已经是记不起来的许多年前。
但都没有,付西漫不愧是付西漫,最大的反应是点了一下头,然后为了让场面看起来不奇怪又很合时宜地说了一句:“谢谢你啊。”
于是殷龙亦也只能跟着说:“不用谢。”
这太客气了,完全不像平时的他们,意识到这里,付西漫嘴角轻抽,还是没忍住无声地笑了一下。
朋友不像朋友,恋人不是恋人,他们这段关系始终维持着一种诡异但又符合常理的平衡,似乎再多一些或者再少一些都要无法支撑继而倾斜坍塌,可不管如何在危险的边缘横跳,都不会有最终过头的那一刻。
仿佛是一根被度量好克重的情谊绳子,一头拴着殷龙亦,一头拴着付西漫,两个人都在不停朝前走,可惜没发现正在背道而驰。
“其实这事也有两三个月了,当时我就把合同发给你邮箱了,你估计是邮件太多没注意看。”
由于工作性质,付西漫的收信邮箱总是满满当当,不备注加急或者重要的文件确实她很难第一时间看到,不过这时候距离殷龙亦报出的时间也过了很久,她在脑海里仔细搜索着相关的蛛丝马迹,很难不怀疑这种不太突出的邮件是被她当成了垃圾文件一键清除了。
“嗯,等我回去有空就翻来看看。”付西漫晦暗的眼神飘忽着,拙劣的演技出卖了她的心虚。
殷龙亦总是在替她找补,像也习惯了自己的不被重视,心态还算良好,表情看起来也自然如常。
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好难过的,付西漫是个感情很冷漠的人,除了生理,她心理上的一切欲/望指数都偏低。
这样的一个人,殷龙亦就算是把心挖出来两只手捧着到她面前去,她也只会疑心这是一颗有毒的心脏要拿来害她。
他心里的苦涩泡了水似的胀/大,然后破裂。
洛微在医院药房工作,产假一直请到第二年春天,因为自小体弱没调养好身体,头次怀孕吃了不少苦头。孕初期就有先兆流产的迹象,保胎针连续打了半个月情况才稍微好转,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妊娠反应,孕吐反胃乏力头晕脑胀。
现在都临近了预产期洛微又撞上换季感冒,和付西漫说话时瓮声瓮气,鼻子堵得厉害,没吃两口饭就要咳嗽不止,她胃口不好,还要强撑着精神跟付西漫说真不好意思,殷龙亦第一次带你过来我们却没能好好招待。
贺铖南面容冷峻,性子极为生冷寡言,付西漫几乎没见他笑过,洛微剧烈咳嗽到两颊泛红时他眉头皱得很深,手掌在她的后背不断轻拍替她顺气,接过住家保姆端上来的热水放在自己唇边吹温了一些才递到洛微唇边。
殷龙亦略显担忧,问:“怎么病得这么严重?没有吃药吗?”
洛微好不容易咽下一口水,喉咙里滑过的钝痛让她痛苦地拧着眉:“老毛病,一换季就要感冒,已经很注意保暖了还是防不过。之前去检查的时候医院有给我配专门的药,但怕有副作用不敢吃。”
她的肚子毕竟月份大了,这孩子从怀孕一开始就各种坎坷不断的,不想在这个即将生产的关键时候又出什么意外。
如今孕晚期的洛微,皮肤水肿得有点吓人,罩着宽松的外套,肚子高高隆起,尤其还生着病,行走坐卧都不太方便,她说话时倒是云淡风轻,只是给一旁的付西漫看得心惊肉跳,没想到孕育一个生命会是一件如此艰难又受累的事情。
想到赵希冉也怀了孕,此后也要如此经历一番,付西漫在心里为妹妹捏了一把汗,只希望她们都能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