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莽心道,哪是你寻来的?淳于长选这几人,个个别有用心。
刘度乃太学有名的风流纨绔,一贯眠花宿柳、男女不忌;又善玩乐,斗鸡走马,无所不能。他便同以往张放一般,专为陪伴天子寻欢作乐而来。
刘歆相貌出众,又博学好文,素有贤名;且是个大书呆子,不善权术,因而极好摆布。淳于长将他召来,正是为取代王莽。
定陶王是太后设局,留在宫中以备后手;而长沙王之子刘舜,则……
欸?王莽这才留意到,刘舜竟不在场。
“师兄,我一介白衣,岂敢擅动奏本?”刘歆瞠着清澈大眼,低声向王莽询问。
王莽道:“陛下已有口谕,子骏奉旨协助我分阅奏本。再者,今日陛下既留你在此,便是准你入宫随侍之意,不日便有黄门郎或侍中任命……”又问道,“那刘舜,如何不得君意、出宫去了?”
刘歆便将刘舜“为父尽孝”之请复述一遍,言天子仁义,准他休业返回封地。
王莽闻言暗叫不好。
长沙王同河间王一样,这些年来大肆收买封地周边县乡土地,屯兵坐大,已成雄踞一方之势;大司马王凤临终前遗嘱,召其长子进京入太学,正是为令其有所忌惮,不能擅动。
此番太后授意淳于长将刘舜召入未央宫,恐怕也存了设计构陷之意。天子却不明就里,轻易便将其放虎归山,何其糊涂。
于是王莽急忙提笔写成一封密信,由属下带出宫送予叔父王音;不得已又令缪盈速去卫尉营中向淳于长通报,叫他留心城门,若刘舜出逃,务必将其拦下。
刘歆初次阅本,自然谨而慎之,恨不得逐字研读、逐句批复。王莽知其脾性,不好干预,便耐着性子由他发挥。
天子留定陶王宴饮,刘度等人作陪。吃喝完毕,无权在宫中过夜的三人便只得行礼告退,赶在宫门落锁前出去。
因本未阅完,王莽便留下挑灯夜战。待天子更衣洗漱完毕,他正好完工。
其实近来王莽已隐隐有些感觉,天子对他的亲近中,暗藏了几分微妙的疏离。他不愿深究,亦不敢追问,怕话一出口,便成谶了。
今日新侍郎入宫,天子龙颜大悦,王莽便觉心头悬着的那柄利剑,已到了要落下的时候。
王莽除去中衣,只着一层亵裤,先卧进被里为天子暖席。天子依旧不愿久等,随即便也钻了进来,两手直往王莽肋下温暖处塞。
“你那‘师弟’可真逗。”天子闲话道,“他非说一三五为乾,二四六为坤,不让朕出双数的牌。别人笑话他,他还听不出来,哈哈,这人怎么活到现在的?”
王莽将天子压在肩下的发束轻轻拽出,小心理好搁在枕上,微笑道:“子骏求学之心甚笃,早早立志为其父传续经学大义。他自幼同夫子一道,不与诸生混迹,故而不善察言观色、少有人情世故。”
天子嗤笑道:“白长一张小白脸,却是个大呆瓜。欸?那个刘度,家里是不是很有钱?朕看他身上金丝银线的,很是奢华嘛。”
“是。广陵王封居富庶之地,累世传袭至今,自然积攒金银无数,富可敌国。”王莽意会到,天子有意探询这些人的底细,便将刘舜的情况也详细述出。
天子听罢以头撞他胸膛,懊恼道:“哎呀,你们不早说?朕一时忘了长沙王坐大一事,白白把这质子放跑了!”
王莽忙回道:“是臣疏忽失察,陛下恕罪。臣已向淳于将军通报,量他跑不出长安城。”
又趁机向天子进言:“其实留他在此,只能以为掣肘,不可伤他分毫。昔日孝景皇帝为太子时,因博弈棋路之争,在宫里失手打死了吴王刘濞之子刘贤。刘濞因此怀恨在心,暗中筹谋多年,终酿成七国之祸。此为前车之鉴,陛下切不可忘。”
这话意在提醒天子,淳于长向太后所献之策风险巨大,若定陶王或长沙王长子折在京里,恐有弥天大乱,最终难以收场。
刘傲想得却是,汉景帝是啥超雄太子啊,下个棋还能把人打死?我可不会干这种蠢事。听王莽这一番话,他又犯起困来,便打个哈欠,将褪跨在王莽身上,作势要睡。
王莽将他腰身一搂,舒舒服服抱在怀里。刘傲慢慢阖上眼皮,却感到身后一只暖烘烘的大手,顺着他脊柱凹槽一路往下划去。
又来了,刘傲心口便突突起来。这货近来愈发大胆,夜里总在天子身上乱摸乱蹭。刘傲不好意思推拒,被他缠着亲了好几次,亲爽了难免又互相把玩一番。说好的“缓慢切割”,切了半个月,反倒越切越黏糊了。
终于等来淳于长搬的救兵,就别再拖延了吧。刘傲在他怀里拱了拱,漫不经心似的说:“巨君夜夜陪朕,着实辛苦。觉睡不好,眼看人都消瘦了。不如命他们几个换换你,往后轮流入宫伴寝吧。”
王莽原本渐渐均匀的呼吸声,一下停住了。
刘傲等了一瞬,赶紧摸黑伸出手,往他鼻下探去。才触到他温热的唇,手腕竟被他一把钳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