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周拿着吹风机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雁衡已经洗完了。他眼疾手快地叫停了准备湿漉漉地走出浴室的雁衡,丢了一块毛巾给他:“擦擦。然后用吹风机吹干,别到处滴水。”
钱周看了一眼新晾出去的那一套睡衣,叹了口气。
到底是什么样的大冤种才会接同时管两个主角的活儿。
雁衡擦了会儿头发,拿着吹风机研究半天,好容易正确地划拉一下开关,却被风口骤然吹出的气流和巨响吓了一跳,险些手滑把吹风机摔地上。
为了防止雁衡第一天来就把他特价买的几十软妹币的吹风机摔坏,大冤种钱周一把夺过吹风机,有气无力道:“到我房间去。”
于玖依然在地铺上呼呼大睡,打着震天响的呼噜。
钱周关上门,拉过一把椅子让雁衡坐下,插上吹风机。
窗帘微掩,对面的楼房亮了几盏稀疏的灯,在矮小的六层出租屋面前高大沉默得像个巨人。它背后是更高大的山和天,城市里没有星星,这四面环绕的黑暗像给城市笼了一层漆黑的幕布。
而他们就是这幕布下的人偶。
钱周的五指插进雁衡细软的发丝里,只觉得手感极佳,让他想起幼时给家里的萨摩耶吹毛的时候,不过那头会绕着他的小腿撒娇的白色小熊已经死了好几年了。
他目光游离地给雁衡吹着头,心头正软着,就看见雁衡抬起胳膊,冲他竖起了一根中指。
“其实我可以自己把头发弄干,”雁衡仰起头,中指指尖浮现点点红光,“更快。”
钱周嘴角一抽,提起吹风机对着雁衡那张白净可憎的脸一通猛吹。
再忍两天,这个憨批很快就要走了。钱周冷着脸将雁衡的一头卷毛吹成了鸡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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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玖半梦半醒地翻了个身,一头撞在坚硬的沙发腿上。
他痛嘶一声滚回被子里,摸了摸额头上逐渐肿起的包,终于慢慢清醒过来。
于玖一眼认出这是好兄弟钱周的出租屋,他感慨了一句活着真好,踢开被子想去倒一杯水喝。
他光着脚穿过客厅,在经过出租屋唯一的阳台落地窗时拉开窗帘,原本准备迎接阳光的双眼被两条在半空中晃晃荡荡的腿占据。
于玖:“……”
“妈呀——!”
钱周跌跌撞撞从卧室里冲出来的时候,于玖正连滚带爬地向后躲,边躲边拼命嚎叫。在他正前方,阳台上的雁衡用茫然又无辜的眼神看着钱周。
“大早上的在干什么啊!”钱周只觉得心力憔悴,一个雁衡已经够他受的了,现在好兄弟还要跟着闹,“于玖,你不睡觉瞎叫什么?”
于玖泪流满面地抱住钱周的腿,眼泪鼻涕全部糊在了他的睡裤上:“不,他,不,死人,死人活了啊!”
钱周黑着脸踢开于玖,去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冷水降降火:“什么死了活了?”
“他刚刚上吊了啊!”
钱周一口水喷了出来。
“我不是,我只是在做晨练,”雁衡努力为自己辩解以免被剥夺吃早饭的权利,他觉得钱周做得出来,“在这个竿子上,你看。”
他膝盖微屈,在上跳的同时猛然举臂,轻松握住了离地近三米高的固定晾衣杆,并在上面连续做了十几个引体向上。
雁衡脸不红气不喘地跳下来,对着两脸麻木的钱周和于玖道:“就是这样。我用灵力加固过这根竿子,不会塌的。”
钱周捧着水杯,死亡视线凝视于玖:“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于玖:……吾命休矣。
——“嗨嗨嗨,你果然不是普通人,我就知道,”于玖若无其事地往锅里倒油,他身边的雁衡在给土豆削皮,“主角嘛,主角好啊,度假啊!”
“还有十分钟。”钱周面无表情地坐在餐桌边监工,劈里啪啦敲着电脑键盘。
“……是,老大。”
“其实我也会做饭,”雁衡手脚麻利地把土豆切成小丁,抽空看一眼钱周,“我可以自己做。”
钱周停下敲打键盘的手,思考了几秒钟,斩钉截铁道:“不行。”
“为什么?”
“我怕你把厨房炸了。你还是留着你的厨艺回去给你的师父和同门展示吧。”
“但是他们都很喜欢。”
“我的味觉是正常的。”
雁衡不说话了,一言不发地切菜,那背影看上去落寞又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