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与钱周的出租屋相隔不远,在这段时间里,宋昊阳好歹是透露了些有价值的信息。
“我偶尔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在我有意违背‘那个’的指示之后,”这次就算宋昊阳不解释钱周也知道他指的是剧本,“当时做的时候非常自然,但在之后的一段时间越想越不对。”
“是这样。”钱周点点头,拉了一把掉队的雁衡。
“说来我觉得有些奇怪,他们为什么要把‘那个’给我们呢?不太有人喜欢被安排的一生……啊,你除外。你是我见过最淡泊的第一名。”
钱周微微一笑,把这当成一种夸赞。
“日子越过下去我就越觉得不对劲,不管我有没有看‘那个’,说的话都和那上面一模一样,有时候还会说出十辈子都想不到的名言警句来,就像这个……哎,我剧本呢?”宋昊阳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声音高得周围人都纷纷转头看他。
在意识到自己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之后,宋昊阳猛地捂紧了嘴,试图用疯狂的咳嗽掩饰自己的失误。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钱周就欣赏到了一场精彩绝伦的手指舞表演,从某忍者的结印到某美少女的著名手势,那不可置信的狼狈模样像极了几周前的他自己。
啊,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呢。
不多时,三人便到了钱周的出租屋楼下。
钱周抛下仍在不死心地试图召唤剧本的宋昊阳,带着雁衡上楼,掏钥匙开锁进门摔门一气呵成,刚反应过来想要跟进门的宋昊阳碰了一鼻子灰。
“你不能这样对我!我们那么多年的交情了,我跟了你一个傍晚,蹭顿饭怎么了?!”宋昊阳把门锤得哐哐响,那义愤填膺理直气壮振振有词的声音像极了通过不正当途径来讨债的。
“浪费我时间听你逼逼一堆屁话,跟踪我一个傍晚还想来蹭我家饭,你还要不要脸?”钱周靠着门权当是免费的按摩,翻了个白眼也不管宋昊阳看不看得见,“雁衡,报警。跟对面说有人私闯民宅。”
“草,钱周,你是不是把我‘那个’偷了!不然你干嘛要赶我走,还想把我送进去,解除后患了是吧!你做贼心虚!”
“偷个屁,我要有那能耐偷那玩意儿还待在这里,早到上面当官去了……等等。”
宋昊阳听见门内没了动静,以为是钱周心虚了编不下去,大吼一声:“钱周,你给我出来!不然我就——”
吱嘎一声,隔壁的门开了。一个两鬓斑白、带着副一看就是知识分子的眼镜的老人家拄着拐杖颤颤巍巍走了出来,语重心长地劝道:“哎,小伙子,别这么上火,有问题和和气气解决,别砸人家门哪。讨债也不是你这个讨法啊,叫人家怎么敢给你开门?钱周这孩子我见过几回,之前还帮我搬过东西,本性不坏的,你和他好好说,他一定会把钱还你的嘛。你再这样,我可报警了啊。”
宋昊阳:“……对不起婆婆,我会注意的。”
老人又絮絮叨叨了一堆,直到口干舌燥地咳嗽起来,才被小辈劝进了屋。
门在面前砰一声关上,宋昊阳摸摸头顶,回忆起了少不更事上房揭瓦被班主任请喝茶的无悔青春。
又是嘎吱一声响,门开了,这次是钱周的家门。
宋昊阳还没来得及小声地破口大骂,就被钱周一把拽了进去。
“干嘛,良心发现,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请我吃饭了?”宋昊阳神气十足地抱臂站在玄关,下巴高高扬起,活像只胖公鸡。
钱周将拖鞋甩他脸上,冷漠道:“爱吃不吃,不吃滚。”
“……我吃,”胖公鸡被拔了尾巴毛,灰溜溜地弯腰换鞋,蹑手蹑脚进了厨房,“在门外我就闻到了,你家里今晚吃的啥啊,这么香,这辣味,吃起来肯定过瘾。”
雁衡正好把那菜从厨房里端出来搁在桌上。
钱周一看,金灿灿的一盘酿豆腐,周围一圈红艳艳的辣椒。
宋昊阳抓了餐具就要夹一筷子,被钱周无情打开:“放下,这是我的。你的在那边。”
他用筷子指了指餐桌另一侧的纯天然无公害绿色蔬菜。
“你这混蛋,霸道,蛮横得像个主角,”宋昊阳摸摸鼻子盛饭去了,“是不是跟主角混久了,染上了主角的臭毛病?能不能对你的朋友好点?”
宋昊阳虽是业绩第二,但和钱周不同,他几乎不和主角有太直接的接触,通常都是干一些龙套背景板之类的活儿,质不高,但胜在量多,还能在第一线无风险吃瓜。
“如果你是我负责的主角,我会温温柔柔把你迎进来,然后高高兴兴把你送走,”钱周冷漠道,“蹭饭的还那么多话。”
因为主菜是辣的,钱周担心雁衡吃不饱,恰好还有宋昊阳这个饭桶——无贬义——在,他便炒了盘小炒肉摆在雁衡面前。
这些菜都热过一遍,口感相比刚出锅时没有那么好了,钱周觉得可惜。甫一入口,鲜味辣味在舌尖倏然炸开,柔嫩的豆腐包裹恰到好处的汁水,嫩滑之外还有肉糜的一点柔韧,光是这一碗菜,钱周就觉得自己可以干一锅饭。
或许是钱周的神色过于满足,雁衡竟也露出一丝笑来,一丝而已,却像蓓蕾露了春光。
钱周觉得自己的比喻很恶心,但雁衡笑起来确实好看,放在当今娱乐圈直接原地封神的那种。毕竟升级流男主角偶尔还需要靠脸吃饭,总需要有一张好看的脸。
“以后多笑笑吧。”钱周简洁道。
宋昊阳嚼着蔬菜,咬了一小口钱周赏给他的酿豆腐,总觉得这氛围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