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宁……”声音越来越清晰,温柔的好像一双手轻轻抚摸着他的额头,巫长宁缓缓睁开眼睛,眼前之人的面容渐渐清晰,他被温柔抱在怀里,“阿宁不哭,娘会一直陪着你……”
娘?是他的娘亲吗?那个从来对他冷漠的女帝巫镜吗?可是他从来没见过这些画面,人之将死产生幻觉了吗?可怜到给自己编制了一个被母亲爱过的美梦。
何其可笑啊,巫长宁挣扎着要推开巫镜,她的眼睛含着泪水,“对不起,阿宁,对不起,可是只有这样才能担得起巫帝的重任,你是娘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宝贝,阿娘岂会不爱你,可是……对不起……”
一颗一颗晶莹的泪珠落在巫长宁的眼里,好温暖,母亲的眼泪是如此温柔的吗?为什么感觉如此真实,是梦吗?可是梦为什么这么真实,巫镜轻抚着巫长宁的额头,唱起了他一直渴望听到的那首歌谣,巫长宁渐渐平静下来。
巫镜笑着,泪如雨下,在巫长宁的记忆里巫镜是残忍高傲的,他的记忆里巫镜没有流过泪,他甚至不敢想巫镜流泪是什么样子的,可是为什么会在梦里见过。
巫镜亲吻巫长宁的额头,“阿宁,睡吧,等你醒了就忘了娘刚才的样子。”
忘了?为什么要忘了?他不想忘记,不想忘记,可是那些记忆画面渐渐抽离脑海,一次又一次,巫长宁生病受伤,巫镜其实一直陪在他的身边,会对他笑,会温柔哄他睡觉,可是当睡醒了,巫长宁什么也不记得了。巫镜还是那个高傲又冷酷的女帝,一个不爱他的母亲。
原来那些渴望不可及的爱他曾经得到过,只是母亲让他忘记了,巫长宁好像懂她了,从深渊中活下来的女人,经历无数次的死亡和痛苦才坐上巫帝的位置,那是她认为能保护孩子的方式。
“娘……”巫长宁第一次喊这个字,巫镜笑了,轻抚着巫长宁的头,“阿宁,阿娘从未后悔生下你,你很像阿娘,但是对不起,我不能做一个温柔的母亲,你也不能依赖母亲。”
温柔的大手轻抚巫长宁的发顶,巫镜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一片白光里,巫长宁伸手去抓,什么也没抓到,嘴里的血腥味儿真让人作呕,巫长宁想吐,好痛,五脏六腑裂开一般得痛,“娘,不要走……”
“阿宁……”江叶红第一次见巫长宁哭得这般无助,只能心疼得抓紧他的手,巫长宁昏迷中不停呼喊着娘,他心里还是放不下那一份得不到的亲情。
刘癞子起针,连声叹气,“只能暂时压制,能抵一时抵不了一世,等他醒了你们商议再做决定,到底是要废除内功还是……”
江叶红,“多谢神医,我会和他商议的。”
刘癞子拿起针包出门去,江叶红眼睛通红,他没有办法只能到鬼市来求谢东决帮忙。巫长宁被巫术反噬得太深,眼下只有废除内功这一条路。
巫长宁还在昏迷,痛得只能喊娘,如果可以江叶红愿意代他痛,对巫长宁来说身上再痛也抵不过心上的伤口。
江叶红握紧巫长宁的手,“阿宁不哭了,我在这儿,你还有我,我来爱你好不好?”
巫长宁眼角挂着泪,吐了太多血人也变得虚弱,鬓角已经被虚汗打湿,梦中还在低声啜泣。
过了三日巫长宁体内的气血才终于平息下来,巫长宁疲惫地睁开眼睛,熟悉的陈设,他在家里,巫长宁合上眼睛缓了一会儿,院里传来黑阎王的叫声,红毛大公鸡也跟着咯咯了两声,他回家了。
巫长宁艰难坐起来,摸着心口,曾经总觉得空缺的地方被填满了,又回忆起那个漫长而痛苦的梦,想起巫镜的面容也只剩温柔的泪水,巫长宁忍不住落泪。
江叶红端着药碗进门,一见巫长宁已经坐起来了,泪水在眼眶中打转,“阿宁你可算醒了……”
江叶红放下药碗,小心蹲在床边,“可还是痛?”
巫长宁泪如泉涌,“小叶子,我……我也被爱过……娘她爱过我……”说完嚎啕大哭起来,吓得江叶红赶忙将人抱在怀里,轻抚巫长宁的头,“不哭了…”
巫长宁委屈又高兴,眼泪根本止不住,“是我忘了,是我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