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杂乱的脚步声越逼越近,听着来众不小。丘玄生草草将那只巨手收入竹简,殷南鹄顾不上问她那是什么东西,身手迅捷地翻出铁栏外拾起落在地上的钢刀。
岑既白和苍秾慢一步从牢门里爬出来,殷南鹄回头对丘玄生道:“再在墙上打个窟窿,你们先走。”
“殷大娘,我们怎么能抛弃你?”岑既白上前站到她身侧,望着门外逐渐靠近的灯火说,“岑乌菱是根本不把我放在眼里吗,我就不信现在神农庄里所有人都听她的。”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们卷入危险。”殷南鹄伸手试图把她推回去,争辩道,“露痕很看重神农庄带来的使者,将使者握在手里就能给你们争取逃走的时间。”
岑既白抓着她的胳膊还想劝解,殷南鹄不肯再听,正在此时使者在一大批喽啰的簇拥下踏入牢中。那站在人群里的生面孔一露出真容,殷南鹄便毅然甩开岑既白的手,拎起钢刀身形如电般闪到那人面前,迎面就劈使者身边的护卫。
看清使者的脸,岑既白慌忙叫道:“等等!”
殷南鹄的刀已经砍下去,丘玄生掠身而出,扬起竹简将钢刀硬生生拦在半途:“殷大娘,这是我们认识的人。”
被她挡在身后的银翘吓得一下子坐倒在地,惊恐地往后挪几步。她无法消化眼前的状况,望着丘玄生舌头打结般道:“丘丘丘玄生?你在这里就代表……小姐也在?”
苍秾从殷南鹄身后不远处探出头,殷南鹄收起钢刀,伸手想把银翘拉起来:“冒犯了,你是她们认识的人?”
银翘战战兢兢地握住她的手,几次因为手里的汗抓不稳,银翘哭丧着脸说:“腿软了起不来啊。”
丘玄生搭把手把她扶起来,银翘看清屋里乱成一团的光景,回头冲那群喽啰道:“你们说带我来看食材,怎么是大活人?你们寨主好大的威风,竟敢对神农庄的人动手!”
那群人面面相觑,人群里有个声音道:“息怒息怒,咱们销铁寨诚信为本,只做让双方都满意的交易。”听见这声音,那群人立马训练有素地让出一条道来,露痕说,“这几位对神农庄来说至关重要,对我们销铁寨也同样如此。更何况岑庄主肯派您前来,不正是要做生意的意思吗?”
她缓步走到银翘身前,银翘有点胆怯,跑到岑既白身边道:“我有话跟小庄主说,你们不许偷听。”
露痕本就没这个意思,退后几步示意她随意。岑既白兴奋地握住银翘的手:“还好是你来,换成别人还真不一定会帮我们。殷大娘手太快了我没拉住,你没受伤吧?”
她太过激动,银翘只觉得她快把自己的手捏碎了,挣扎着抽出手来说:“还好玄生帮我挡住,”说到这里,银翘扭头看向把自己吓趴的殷南鹄,“你是哪位?”
殷南鹄拱手鞠躬道:“鄙人殷南鹄,方才多有得罪。”
银翘似懂非懂地哦一声,殷南鹄退到苍秾身边,压低声音说:“这位银翘姑娘会帮着你们吗?她受命于岑庄主,若是对你们穷追不舍,我会想办法助你们逃跑。”
“有银翘来就没事了,她是向着我们的。”苍秾如释重负,扬声问,“岑乌菱让你带了多少钱,够不够赎我们?”
银翘心虚地对她做个口型,小声对身边的岑既白坦言道:“其实庄主只对残卷感兴趣,你们的事无所谓。我是听说沈寨主把你们全抓了,就想靠庄主的名声保下你们。”
岑既白震惊道:“我的人身安全她一点不在乎?”
银翘用惋惜的表情看着她,握住岑既白的手遗憾道:“准确地说,是你们所有人的人身安全她都不在乎。”
好吧,岑乌菱素来眼高于顶,这的确是情理之中。丘玄生走近来提醒露痕和那群提刀弄枪的守卫还在门外等着,银翘停下闲谈向前几步,凛然道:“废话少说,庄主说她家的事不需你来管,这几个人从哪来的就放回哪里去。”
“好好好,这都好商量。”露痕此前的倨傲荡然无存,赔着笑说,“我给岑庄主捅了这么大的篓子——不是,给岑庄主卖了么大的面子,岑庄主怎么说也该给点表示吧?”
“岑庄主肯让你卖她这个面子就是最大的表示了。”银翘虎假武威,强作冷静地面对露痕,“私自绑了小庄主和苍小姐,也不想想为什么是我来见你。”
露痕问:“为什么?”
银翘虚张声势道:“因为庄主一来就会砍了你的头。”
有几个手下刀都举起来了,露痕含笑抬手让她们放下,露痕从容不迫地说:“银翘姑娘,我八岁那年邻居大姨不让我挖泥鳅,我忍了;十岁那年母亲不让我进城打工,我忍了;十二岁那年庙里的住持不让我出家,我忍了;十五岁那年姥姥不让我给她摔丧,我忍了;二十岁那年公司不让我单独出道,我也忍了。”她逐渐靠近,银翘后退几分,露痕说,“您是神农庄的使者,你知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银翘按捺住心头恐惧,问:“代表了什么?”
“这代表我一向是个能屈能伸的人,不就是不给我面子嘛,不给我面子的人多了去了哈哈哈,”露痕毫不在乎大笑几声,绕到银翘身后给她捶背,“这样,你肯出多少我就收多少,这几个人和残卷一起打包送给您了,您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