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姁扯着殷南鹄的衣服把她拽到身边,甩掉手上沾着的血说:“小云同学是我集合了各类话本里完美主角的形象创造出的机关人,通晓许多话本里的人物应有的技能。”
像是要证明她的话,小云同学向殷南鹄身边逼近几步,在苍姁身后站定。殷南鹄还是不能接受苍姁把机关人偶做得跟活人一样,在小云同学呆滞的目光里后退着挪了几寸。
那双能亮红光的眼睛对她眨了眨,脖子突然伸出一块凸起,细看之下是个打磨光滑的木轮。难道是什么秘密武器?众人心中都如此猜想,谁知小云同学直接扑倒在地,苍姁爬到小云同学背上朝殷南鹄伸手:“别发呆啊,快上来!”
不仅是面对她们的故镜青鸾,墙后的苍秾等人同样是一脸震惊,殷南鹄终于忍不住大声问:“你要我上哪里去?”
“少蝎蝎螫螫的,再不跑就来不及了!”苍姁一把将她揪到小云同学背上,抱紧小云同学疾驰上墙,“故镜青鸾你们两个听不进人话的叛徒,总有一天我们会回来收拾你!”
木轮飞速运转滚动,小云同学载着两人绝尘而去。就算是机关人也太离谱了,为什么会从脖子里伸出一个轮子来?殷南鹄脑中有一万个不明白,甚至还没开口向苍姁询问原理便感觉一阵天旋地转,整个人失去重心摔落在地上。
三人跌下墙头,睁眼愣了好一会儿才知道是小云同学承担不起两个人的重量,殷南鹄摸索着拉住身侧的苍姁,问:“她不是完美主角吗,怎么才跑两步就不行了?”
“这个版本的小云同学还在测试阶段,能跑几秒钟已经很给你面子了。”苍姁双手合十对天祈祷,“老天保佑那三个傻瓜发现不了我们,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感觉今天真的会死在这里——殷南鹄无话可说,强撑着刺痛的身体爬起来躲到房屋墙后,刚想放松些许就听见苍姁惊呼道:“糟了,小云同学的脑袋!”
她循声望去,只见在碰撞翻滚中小云同学彻底解体,脑袋滚到了墙壁外边。万小姐嗤笑一声:“嗬,还以为多厉害呢。殷家主,你不必躲在暗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人走路光明正大,狗走路躲躲藏藏。行明的是人,行隐的是狗。”
苍姁隐约觉得她话里有话,殷南鹄却施施然道:“人走错路就成了畜生,所以行正的是人,行弯的是狗。”
万小姐冷哼一声,苍姁急得抓住殷南鹄兴师问罪:“你干什么,你这样会害得我们暴露的!”
殷南鹄绝望地闭上眼睛:“我也不知道,自从你说我是铁齿铜牙殷南鹄之后我就特别想说这种话。”
“非也。”目睹小云同学解体,故镜竟然也收起武器,一步步朝这边走过来,“人走路光明正大,狗走路躲躲藏藏。行明的是人,行隐的是狗,行藏的也是狗。”
苍姁怒道:“怎么又扯到我了?你快帮我骂回去。”
她抓住殷南鹄一阵摇晃,殷南鹄被她晃得头晕,短暂思考后扬声回道:“非也非也。辨认人和狗要看睡相,整洁是人,寝乱是狗。还可以看衣带,系松是人,箍紧是狗。”
说话间故镜已然走到两人面前,她举起手中短刀,疾言厉色劈手就要刺下:“我看你们是活腻了!”
雪亮的刀锋对着殷南鹄落下来,她抓起手边石块往故镜脸上砸,回头对苍姁疾声说:“快走,我挡不住的。”
暗处的苍秾窥伺已久,掠身飞来一脚踹开故镜,活动活动手腕说:“殷大娘,我很认可你。一想到之前某些人只顾着自己逃跑叫我殿后,我就知道你是个值得依靠的好人。”
苍姁扑上去抱住殷南鹄,问:“苍秾?你从哪来的?”
“这个不重要,”丘玄生也翻过院墙跳出来,挡在横刀的青鸾面前说,“青鸾小姐,我是和你一起进府的丘玄生。殷大娘不是坏人,这其中一定有误会。”
“误会?”青鸾面色一凛引刀刺来,“家主死前叮嘱我们别得罪殷南鹄,岂不是她发现了什么不能言说的秘密?”
丘玄生侧身躲开,抄起竹简一下打在她头上。岑既白扶起手脚无力的殷南鹄,远远朝这边吼道:“一句叮嘱而已,又不是殷大娘当着你的面拿刀砍了殷简的头!”
故镜厉声说:“不许你对家主不敬!”
扶着殷南鹄的岑既白就在身后,苍秾手中没有能挡的武器,若是闪开背后的殷南鹄和岑既白又会被她砍中。正当苍秾进退两难之际,天上一柄银枪凌空刺下,一击便将故镜钉在原地:“才放了多久的风,你们就闹出这么大的事?”
怀里抱着三个油纸包的沈飞雪从屋檐上跳下来,吞掉手上的糖瓜空出手抽出银枪,故镜当即倒在地上。苍秾和岑既白都怔忪起来,这人竟是眼睛都不眨地把故镜杀死了。
两人还没从惊讶中抽身,万小姐已经不知什么时候跳到身侧。她乍一出手便是袭向戚红的脖子,戚红反手挥出白绫将她挡开:“离我远点,小心我现出原形吓死你。”
任务是保护苍姁,沈飞雪假装没看见远处跟青鸾缠斗的丘玄生,跟岑既白一起搀住殷南鹄:“喂,你没死吧?”
“没事,我没事……”仅仅是往前迈步身体就痛得像又被刺了几刀,殷南鹄伸着手去够苍姁,“苍姁,来这边。”
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苍姁没像苍秾和岑既白一样发愣,一个箭步窜到殷南鹄身边将她扶住。戚红和万小姐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两个人打得天昏地暗,旁人压根没有介入的余地。
想起丘玄生还在远处跟那个高手青鸾交手,苍秾赶忙往院中跑去。沈飞雪拎着故镜的尸体大摇大摆走到院里,直接把尸首甩到青鸾面前:“呼,还好是个半吊子的三脚猫。”
尸首被她丢垃圾似的抛到脚边,青鸾手抖得握不住刀,整个人都战栗起来:“殷南鹄,你背信弃义不得好死!”
“我看是你不得好死在先,”沈飞雪从纸袋里摸出一块枣糕,问,“这人谁啊,你们什么时候跟她结的仇?”
殷南鹄的气息还没平稳下来,望着远处的青鸾不讲话。沈飞雪以为这是要她把青鸾结果掉的意思,吞掉手里的东西抓枪想走过去,不料青鸾把刀一丢,朝主屋跪下道:“家主,我不能替你报仇雪恨,看不到你沉冤得雪的那天了。”
夜色昏暗,丘玄生没看见故镜身上的血迹,还凑到青鸾面前安慰道:“青鸾小姐,说不定是你误会了殷大娘,我们先找个医师给故镜看看,说不定还能救下她。”
她离青鸾太近,难保青鸾不会狗急跳墙——苍秾如同被沈飞雪钉住般紧张,加快脚步往那边跑去。青鸾一言不发,抬手把丘玄生推出老远,抱住故镜的尸首飞身遁入屋中。
房门霍然打开,进门便是长明灯照亮的殷简的灵位。青鸾袖子一挥洒出一片黑色粉末,她举起灯烛朝地上奋力一砸,爆炸声轰然响起,火光霎时间吞没了整座房屋。
迎面卷来的热浪将苍姁等人冲倒在地,众人惊魂未定,倒在地上的殷南鹄舒展开身子平躺着仰天大笑起来,岑既白哆嗦着去搀扶她,殷南鹄指着被火焰吞没的青鸾说:“你们两个废物才几回合就把自己搭上了,蠢成这样还想报仇?”
她笑得直不起身,耀目的火光晃得人头晕眼花,殷南鹄指着大火中青鸾的身影道:“你们快去把她抓出来,”她说着,脚下一软颓然倒地,攥紧苍姁的手说,“抓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