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郎急了,道:“娘!”他爹死的早,是娘将他们兄弟几个拉扯大的,但钱雪草是他媳妇,是能与他一直到老的,娘又不能一直陪他……可娘的话又不得不听,不然要给村里人耻笑。他性子向来犹犹豫豫,这才给张春赶出来。
钱六娘见白三郎犹豫,道:“你要休就休,我绝无二话!”她料定白三郎没这个胆气。
张春给钱六娘这么一激,几乎肺都要气炸,本来她是装的,可眼下倒成真了。关键时刻,白四郎来了。眼下天色已晚,看不清众人的脸色,只能听到大家的讨论声,他行至白三郎边上,道:“三哥,怎么了?”
白三郎见四弟来,更是进退维谷。村里人将方才发生的事给白四郎复述了一遍。白四郎问道:“三嫂真打娘了?”
钱六娘叫道:“谁碰她了,你们哪个人看见我碰她了。”
村民纷纷道:“我没看清啊。”
“这你别问我,我眼不好。”
“没看见没看见。”
“……”
张春怒道:“你们、你们!”
白大雨抽噎道:“爹……”
顾影一直没说话,她在观察这一大家子人的相处模式。
这时,白词道:“我看见是太婆自己摔倒在地。”
白梅见白词出来,终是吁了口长气。心道:“这事终可以结束了,依照往常一样,三伯父拿些钱,三伯母再不情不愿,可为了白词还是会向太婆道歉,太婆心里的气撒了,也就好了。”
白四郎见白词出来,皱眉道:“你终于舍得出来了。”
钱六娘将白词护在身后,瞪着白四郎。白三郎因为娘在,也不好护着白词,怕惹娘生气。
白四郎道:“白词,你知道吗,这一切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为了治你那个劳什子病,三哥怎会给赶出去,是你,将这个好好的家弄散了。”
白词道:“最好的法子是大家都死,你敢吗。”只可惜她的声音给钱六娘的大嗓门盖住,只有顾影听到,她朝白词望了眼,见她十分平静的说出“大家都死”。
钱六娘道:“老四你这话甚意思?这干我女儿何事?你脑子有病吧?要不是我女儿,你们能住得起——”
话到嘴边,生生止住。她并非是掩盖那三千两的事,只是她不想让这么多人知道,她们曾为了钱,拿白词给一个女娃冲喜,白词的名声已经够差了,她身为母亲,没保护好白词,她对不起白词。
钱六娘话虽未说出,可白四郎却是知情,这件事是大家一起心照不宣的隐瞒,毕竟靠着白词冲喜得到的钱,总是令人心里膈应。他们一直想忘记,却一直忘不掉。白三郎想起此事,心里也是一阵难受。
张春也不想拉扯太久,只想着息事宁人,想起来的目的,道:“老三,你媳妇藏这么多钱,你不知道吗?我近日心脏不好,你四弟挣那点钱留着给大雨交束脩,你又没有孩子,不如把钱拿出来……”
钱六娘道:“我孩子今年都十八了,而且我家词儿的夫君也是要读书的。大雨才八岁,急什么。”
张春哼道:“大雨聪明,要早点学,哪能跟白词似的,说一些疯言疯语。再说了,谁不知你那上门女婿跑了。你还让他读书,他人呢?”
顾影及时探出头,笑道:“在这呢。”
说着,大步上前,行至白词身边,握住她的手,朝众人笑道:“我就是给白词冲喜之人,顾影,大家好!”
张春脸色一变,只觉今日从老三这拿钱不容易了。
钱六娘带着怨气,道:“你不是说三日,这都多久了?”白三郎亦是。
顾影对钱六娘鞠躬道:“丈母,实在抱歉,因为有事,所以耽搁了。”
钱六娘见顾影态度良好,也不便冷脸,便道:“算了,回来就好。”
白三郎不想再被众人围观,道:“娘,您想要钱,我给您,您要多少?”
张春一喜,还有机会。白四郎与自己几个孩子同样看着白三郎。
顾影笑盈盈道:“别急啊,我还有一事不明。”
众人望向顾影。
顾影微笑道:“我听说,我妻白词十八年前给人冲喜,那家人给了我妻爹娘三千两。十八年前的三千两,不贱,当然,今日也不贱。我不明白,我丈母家为何如此简陋,按理说,不应该啊。”
白词一惊,看向顾影,瞧见了她眼中的兴奋,忍不住捏她的手指。顾影回过神,向白词投以一个放心的笑。
此话一出,众村民炸了。张春与白三郎四郎脸色一变,均未想到顾影竟然知道此事,忙道:“谣言!谣言!根本没有此事!”可村民压根听不进。
张春死死盯着白词这个让她难堪的罪魁祸首,欲上前打她耳光。顾影打下张春的手,示意她往外看,她一转头,火热的目光齐刷刷射来。
“三千里!多金贵要三千两!”
“我一个月累死累活也就赚三两银子,三千两啊,要是白三郎肯出这个钱,我也愿意给白词冲喜啊!”
“别说你了,谁不愿意啊!”
王春花咽下口中的饭,惊道:“所以说,白家这大房子,是靠着白词得到的?还有白大郎跟白二郎做生意的本钱?”
她好友道:“那这白词不仅不晦气,反而还是白家的福星啊,她们怎么好意思说白词晦气。”
“对啊,有本事别用这个钱啊。”
“连吃带拿,还要吐人家一脸口水。”
“真没想到白家原来是这种人,我怎么和这种人一个村子,呸,晦气!”
张春气极,两眼一翻,晕了过去。白四郎叫道:“娘!”
白梅姊妹几个忙叫道:“太婆!”白大雨立在一旁,又急又怕,瞪着顾影。
顾影见效果达到,打了个响指,笑道:“好啦,今日就到这吧,时间不早了,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