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你不必自责,你可以享受你想要的人生,而我也会一直陪伴在你身边,直至你厌烦了这个世界,我也会陪你一同赴往沉眠之地。”
冰凉的躯体凑上前来,贴近了克劳德,年轻有力的臂膀用力地拥住了他,银色脑袋抵在克劳德肩窝处,耳廓传来冰凉潮湿的触感,就像蝮蛇之吻。
愈发浓郁的血腥味让原本暧昧至极的氛围变得怪异而荒诞。
没有任何预兆,克劳德推开了萨菲罗斯。
他掏出了魔晶石,扔给了还受伤的少年,让他治愈好身体,自己则后退了几步,靠在树干上,他的脊背依旧挺着笔直,却让人觉得他已经走了很远的路,如今疲惫至极。
看着空了一大块的肉在魔晶石的治愈下逐渐长出新生的血肉,克劳德眼底的眸光闪烁着不明情绪。
“你是什么时候能看见的。”克劳德没由来开口,问了与先前谈话毫无关联的问题,他的声线又变得冷淡至极,甚至能听出隐隐的愠怒,“我的记忆,你到底看到了多少。”
差一点,他就没能发现。
他从未跟萨菲提及过关于他离开尼布尔海姆的往事,为什么萨菲会这么清楚他曾经失去的重要之人!
克劳德能想到的,就是那该死的杰诺瓦细胞的共鸣,无论处于哪个世界,“萨菲罗斯”这一个体都拥有着窥视他的记忆权力。
萨菲也不例外。
克劳德正在恐惧,他恐惧着萨菲通过他的细胞记忆知晓真相,关于杰诺瓦和星球的一切,让这原本可以导向平和美满的未来一下子变得不可预测。
他防住了所有能防备的,却唯独忘了自己的记忆于“萨菲罗斯”而言就跟呼吸一样,轻而易举便能查阅。
懊恼和悔恨充斥着克劳德的大脑,如果可以,他真想给自己的记忆上把锁,省得天天被人窥探,毫无隐私可言。
不过,现在说这些都没有用了,克劳德心底叹了口气。
银发少年没有急着回答克劳德,他放了把火烧毁地上的烂肉,空气中传来肉类被烤熟的焦香。
宝条曾教导过他,不要把身上的任何细胞流落在外,哪怕是一滴血,也要把它彻底烧干净。萨菲罗斯谨慎地遵守着宝条说过的话,直至眼前的这块从自己身上掉落下来的肉被他烧得渣都不剩,他才放下心来。
“这取决于你对我的信任,克劳德。”
年轻的神罗英雄转过头来,面向克劳德。
“如果你对我谈不上有一点信任,哪怕我解释得再多也无济于事。”
克劳德沉默了。
他对萨菲从来就是一场有预谋的靠近。
时至今日,相处了那么长一段时间,他都很难笃定地回答自己是信任着萨菲的,他对萨菲的怀疑从来没有因为点点滴滴的小确幸而消弭殆尽,反而在无数个夜晚,如警钟般敲响他的脑海。
他矛盾至极,也痛苦至极。
烙印在记忆里的苦痛无时无刻不撕扯着他的灵魂。
环在胸前的手逐渐握紧了拳,指尖被攥得发白,手心刺痛,克劳德后知后觉地松开,才发现手心被指甲戳破了。
踌躇良久,他闭上双目:“如果是你的话……我愿意去相信。”
闻言,银发少年露出了今夜第一个微笑,像被水光浸润过一样,闪着细碎光亮。
“我很高兴,克劳德。”
“如你所愿,我会向你坦诚一切。”
月夜下,少年娓娓道来他所知晓的记忆。
出乎克劳德意料,萨菲罗斯坦白的内容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惊骇,大部分都是停留在克劳德目睹重要之人死去的那一刻,以及自己亲手把破坏剑送入宿敌的胸膛里。
强烈的情绪在教堂回眸一瞬间,通过细胞共鸣传入萨菲罗斯的脑海里,使得他意外窥探到了克劳德的记忆,并为此保持缄默。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情况已经很明了了。
萨菲罗斯没有过错,克劳德不应迁怒于他。
“抱歉……”克劳德干巴巴地说。
“没关系,我不在意。”萨菲罗斯回道。
语毕,克劳德不再说话了,他缓缓蹲下身来,把脸埋入手中,手掌隔断呼吸,在窒息的时间里放任思绪在一片空白中飘荡,停滞思考。
萨菲罗斯敏锐地察觉到克劳德情绪逐渐低迷,他跟着克劳德那样蹲在他旁边,两只手搭在膝盖上,偏过头去观察克劳德。
“克劳德。”
“……”
“妈妈。”
“……说。”
“我知道克劳德不喜欢另一个我,所以我也很讨厌他。”萨菲罗斯小声地说着,像是怕惊扰了克劳德,他小心翼翼地靠近监护人,又恰到好处地保留了一份合适的距离。
“我不会成为他的,只要这是克劳德的愿望。”
金色的脑袋终于从掌间抬起,青年无言地望向萨菲罗斯,审视着他的双眼,似乎在确定这份话语的可信度有多高。
良久,他喉咙喑哑,终于开口说道:“如果真到了那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我知道。”
“我也不会再同情你。”
“我知道。”
“我绝对不会去记得你。”
“我知道。”
萨菲罗斯轻笑了一声,展开双臂搂住了克劳德的脖子,笑得愉悦,他终于得到了满意的答案。
“留下来吗?”
“……我再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