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睨去一眼,元瑞立马闭了嘴。
我心道自己并非因喜塔腊氏病愈而笑,而是了结此事便可令额娘放心、令姐姐安心,方才值得高兴。
为免故态复萌,此后我时常回府检视。下人们再无不不敬之心,喜塔腊氏亦无逾矩之过,每日不是在庭院里侍弄花草便是去小厨房觅食,除了不怎么管束下人,旁的倒也安生,我心里紧绷的那根弦儿得了片刻的松懈。
因旧世已经手过户部诸事,且其间自由定数别无他法,唯循旧制行之,我处理起来甚是顺利,便可多些工夫去看璎珞。
我失诺璎珞,心中惭愧,护其一世亦难消减,可她……好像已经释然。
也是,璎珞是一个从不回头看的女子,说不要便是不要,再哀求再挽留都无济于事,正如那枚香囊,她一旦弃之,便再不拾起。
我却还有一点不甘心。所以我找到璎珞,问她是否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想办法带她离开紫禁城。
不出所料,璎珞拒绝了我。
“你要我与你作妾?”
我不敢应声。与喜塔腊氏的婚事乃御赐,故即便我死了,喜塔腊氏的名字亦不会从富察家的族谱上消失,而她现在并无任何过错,我没理由像旧世那样提出休妻……
“璎珞,我……”
“傅恒大人。”她不再唤我少爷,清冷的语声里透着冷漠无情,“事情既已过去,便要学会放下。奴婢身为女子尚可做到的事,相信傅恒大人会比奴婢做的更好。”
我万般无奈,自嘲地笑了笑自己,但仍不想因她三言两语便放弃,对着她转身离去的背影问:“璎珞!你当真愿意一辈子困在紫禁城吗?”
她听到了我的话,脚下一顿,却没言语没回头,只短暂停留了片刻,便接着往前走她的路了。
秋意浓、风萧瑟,幽静的长街和高耸的红墙皆衬得那个愈发远去的背影甚是果敢勇毅,遗世而独立、不与浊为伍,非寻常女子可以比拟。
海兰察出现在我身边,轻拍着我的肩膀叹道:“璎珞说的没错,事已至此,唯有放手才是最好的选择。”
“可我不想放手。”
海兰察压低声音提醒我:“傅恒,我不信你不清楚皇上对她的心思,咱们争不过!”
忠言逆耳,海兰察视我为兄弟才肯同我说真话,真心替我考量。
我言谢过他,回到户部又是彻夜忙碌,妄图埋身公事自我麻痹,但终究无用。
若非要向额娘问安,我定在户部安营扎寨,绝不回府住的:尽管与喜塔腊氏分屋而憩,可她常常跑去书房借书,偶尔还能和她碰面。
对此,我曾让元瑞从账上拨了银子给喜塔腊氏买书去看,言外之意便是暗示其少往书房跑。岂料,那女人像是早知道我会这样做,一早儿便告诉了元瑞应对之策。
“少夫人说了,书,非借不能读也!”
“……”
罢了,只要她不兴风作浪,几本书而已,拿便拿了,否则显得我多小气似的。
元瑞舌头堪有三尺之长,又说:“少爷,少夫人虽那样讲,可大伙儿都能看出来少夫人是惦念着您,想多与您见面、同您说说话儿,才假借看书去书房的。您是没瞧见,回回您不在书房,或是您在书房忙于他事不好被扰,少夫人都很失落……”
“多嘴。”
我懒得再听,亦没将此当回事,便是之后元瑞说额娘叫喜塔腊氏前去训话时提起子嗣一事,且喜塔腊氏请了郎中到府上为她调理身子,我仍然是漠不关心、事不关己的态度。以至于当我发现自己被喜塔腊氏算计了,内心说不出有多悔恨懊恼。
那是冬月里,天寒地冻,天黑得也早,众人用过晚饭便都缩在屋里不再外出,唯独喜塔腊氏依旧来到书房。
她把一碗药膳端到我面前,说:“是老夫人命我来的。她命我炖这碗药膳给你,说你彻夜处理公务太过辛苦,叫我务必盯着你喝下它再走。”
额娘好意我自当遵从,故将那药膳一饮而尽,然后放下药碗继续专注手里的书籍,自始至终不曾看喜塔腊氏一眼。
“我想再借几本绣谱。”
我目不斜视地点了点头,示意她自行去书架取。当时我根本不关心喜塔腊氏的喜好,所以不知她对刺绣毫无兴趣,一时大意便着了她的道。
半柱香后,我见其迟迟不走,便想叫元瑞过来帮忙翻找。突然,我感到自己心跳得异常厉害,且有一股诡异的燥热在体内东奔西窜,最终涌向……
我不明白自己为何会这样,只知要马上离开这间屋子,于是努力起身朝门口走去。
不料,喜塔腊氏横在我面前并迅速关上了门。
她眉眼带笑地盯着我看,脸上大有奸计得逞之色。我恍然反应过来,转头怒视那只药碗,随即又瞪着喜塔腊氏咬牙骂道:“无耻!”
喜塔腊氏笑得极其阴险:“老夫人想抱孙子想得快疯了,近来日日同我提及此事,我真是没办法了……”
借口!我心底怒骂不停,却无力吐出一字,身心越来越不受控制,满脑子仿若只剩下一件事……偏生眼前这人身上的脂粉气又这么浓……
可恶!
“你整日躲在户部,留我一人应付,我实在疲累,索性今夜你帮我这个忙,以后我不烦你便是了……好了好了,仅此一次!傅恒,你又不会少块肉……”
我再不想听见喜塔腊氏的声音,一把甩开她的手踉踉跄跄往外冲,可眨眼间又被她抓了回来往床边拽去。
肌肤相处之际,我心神大乱再无自控之力。事非我意,皆因药效甚是厉害,最终还是发生了接下来的难以启齿之事,酿成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