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帝一路在回程的辇驾上闭目思索,这时突然睁开眼睛,“摆驾正阳宫!“
“嗻!“
三日后,正阳宫传旨各宫各处,收养皇五子萧景桓,一应份例,比照其他诸皇子。
一时宫中议论纷纷:“据说这皇五子啊,是陛下巡查淮水时,看中一位渔女,在外苟合所生,那位女子接不住这么大的福气,生产时难产而亡,倒被正阳宫捡了个便宜……“
“你哪听说的?我怎么听说是位异族女子,机缘巧合下见到我们陛下龙姿凤章,自荐枕席?总之也是位不要脸的……你们说,陛下和那异族女子,是怎么相识的?“
“你们听说得都不对!陛下亲口对皇后娘娘说的,五皇子母亲是祥嫔,是清白的官家女子,只是没有福分进宫就病逝了……”
“嘘!正阳宫已经严令不许妄议五皇子身世,你们还在说?小心祸从口出!”
正阳宫。
菊清逗弄着奶妈手中的孩子,这位奶妈是言老封君亲自把关选送上来的。
“娘娘您看,这五皇子长得可真好看,比其他几位皇子还好看!”
“好看有啥用?只不知哪里来的野种!”言皇后气恼地说。
“娘娘!娘娘忘了老夫人嘱咐您的话了?皇上把五皇子交给娘娘,是对娘娘的爱重,对我们言氏的信任!您管他从哪里来的,总之是皇上的种,皇上不是还封他母亲为祥嫔……
“总之,他母亲越低贱,以后他对娘娘您才越孝顺。
“夫人不也说了,且先养着他,日后咱们再生下嫡皇子,他对小皇子将来……也是个助力。
“娘娘须记得,再也不要说方才的话!咱们宫里自己下的旨意,不许妄议五皇子身世,怎么咱们自己先违反来?“
“好了好了,知道了,菊清你快成碎嘴的老虔婆了,比母亲和祖母还啰嗦。“
菊清苦笑,她想管这些事吗?她只是珍惜自己脖子上的脑袋瓜而已。
菊香突然神秘地说:“娘娘,您说他……会不会是宫外那个、就陛下外面养着那个、所生下来的?“
“不会。皇上不是、已经有两年,没有在外面过夜了吗?那就是个玩意儿,玩过了新鲜,就过劲儿了,这事儿,翻篇了。“
“还是娘娘睿智。“
菊清想,要把菊香调到外殿去伺候,把其红培养起来,其红虽年纪小点,但有分寸。
几日后的半夜,璇玑几人,被悄悄带出行宫,押往城内。
出门以后,璇玑才意识到,周围的宫人,包括守门的禁军,都换成了未曾见过的了。
已经收到消息,孩子被正阳宫收养,这也是在这处行宫收到的最后一条消息。
此后,一切将重新开始。
好在,木士师已经安排了一个宫女先行进了掖幽庭。
子夜时分,万籁静寂。
皇城北麓,掖幽庭,东夹四所,后披罩房,东首。
一灯如豆、璇玑正经危坐,思索良久,始提笔疾书:
“吾儿,见字如面!
俟儿获阅此信,母恐已逝久耳。
故母思虑再三,含悲提前书之,乃告吾儿之真实身世。
吾儿,天赐之子,乃吾滑国,第六代汗王继承者。
草原雄鹰,驰翔于天,当福如东海,皎若日月;
……
怎奈时世弄人,燕狗财狼之心不死,梁帝更奸狡如恶狐,侵袭吾土,杀吾族人,设计害母!
…………
吾儿年少失祜,却不得不认贼作父,母每念及,心痛如绞;
…………
吾对儿之牵挂尤甚!
爱从肺腑出,出则愁肺腑。
儿为原草,母愿为巍木,为儿遮风挡雨;
儿为母之软肋,母愿为儿刀枪不入,生死罔顾;
儿羽翼未丰,何人得护周全?
每念及此,心痛如绞,夜不能寐!
……
然,儿亦无须痛楚,母纵不能相伴,则化为清风,如常在儿侧;
母之荧荧魂魄,纵关山难越,江海迢迢,必赴吾儿身边。
……
风中残烛,尽燃微光,
纸短情长,不甚唏嘘。
母泣上
璇玑将墨迹细细吹干,又将宣纸仔细叠好,放入一个深红色锦囊,贴身放好,按了又按,才到墙边那张窄窄的木榻上躺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