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哆嗦着向他伸着手,滚烫的指尖拂过他冷峻的脸庞,声音嘶哑带着呜咽的哭腔,如一头受伤的小兽向他求助。
“我很难受,你帮帮我……”
“莅阳,你放心,我谢玉,会对你好的!”
……
谢玉!
莅阳惊恐地从榻上爬起来,双股战战。
自己、自己和他……谢玉!
她试着咳嗽了两声,嗓音哑到像两把钝刀相擦,难听无比。
这么长时间,整个暖阁里竟然没有一人,外面也安静得如一座空殿。
她捡起扔在榻边的襦裙套上,再套好靴子,披散着头发,什么都顾不上,冲出门去。
外面天色蒙蒙亮了,已经有宫人起来扫地了。
她躲闪着奔回自己的宫室,好在并不远。
躲回自己的床上,自己惊恐的心才慢慢落了下来。
她钻进被褥里,依然冷得发抖。
齐小桔不知到哪里去了。
石太后!她竟然用这样的手段!卑鄙!
谢玉!你无耻!
不过这样也好,他也知道自己不是清白之身了,不会再来纠缠自己了。
自己,本也不想嫁人了,对男人,已是失望透顶。
等将来,就进寺庙做姑子去也好。无爱无恨、无嗔无怨、无悲无喜,过完余生。
至于这回和谢玉……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场。
他又是什么好货色?年纪不小,还未有正妻,身边通房倒好几个……在石太后一年前想撮合他和自己时,自己随手就调查过他了。
但,如果,他告诉石太后自己早非完璧?那石太后会要自己死!
若真如此,自己就去反告他,一个外男居然在长安宫过夜!连太后也无法逃责!玉石俱焚下,大家一起死吧!
他们明显,蓄谋已久,利用生辰,算计与她!
自己如今,倒也没有什么好怕好顾忌的!反正无牵无挂,反正生无可恋!
虽然打定了主意,但莅阳还是又病了,一直发着低烧,浑身无力,又呕吐,吃什么吐什么。
小桔哭着跟公主讨饶:在太后生辰那天,太后宫里的姑姑跟她说,当晚公主会歇在太后宫中,娘儿俩个要好好说话,让她们随身伺候的自便就好,所以自己就独个儿回了下人房……没想到公主半夜回来,还又病了!
公主原来身体还好,近来却一直病恹恹不得舒坦,这可怎么好!
想来跟宇文公子离开有关!
公主这么伤心,让自己不要烦她,她要一个人待着,可自己看她要么久久发着呆,要么默默流着泪,自己可担心公主了,又没有办法,她可不会听进自己的意见。
公主看着随和,实际可是个主意极大的人。
拖了几天,就过了腊八。莅阳公主虽然还是吃不下多少,但精神好歹济一些了,能进点清粥小菜了。
这日晨,就着酸笋喝了两碗梗米粥后,莅阳跟小桔说,要出宫走走。
石太后这次非常好说话,主仆二人很顺利地出了宫。
小桔跟着公主,逛过了成衣铺、脂粉铺,又逛过了首饰店,啥也没有买,正纳闷着,就被公主一把拖进了街角一个小小的医馆。
小桔糊涂了,又似有所悟,怪不得今天公主带了长长的幕篱,换上了一身极素简的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便装,还要求自己也穿便装……原来是要到宫外来看病!
为什么自己之前一直要叫太医而公主不要?为什么放着医术精湛的太医不用,要找外面的郎中?
糊涂了,又好像明白了点什么,一旦触及到了这个想法,她惊恐地望向自己高贵的公主,只见公主已经坐在老医生前面。
须发花白的老医生凝神诊了一阵,然后移开脉枕,语气轻快地对公主道:“恭喜这位小娘子!胎儿很健康,母体气血也不缺,目前如果有些疲累倦怠都是暂时的,后面多注意些休息就好,不用吃任何药。
“至于饮食方面,要多食些温补的,凉食和酒水就尽量不要碰了……
“还有小夫妻行房,也要注意,这月份尚小,还是忌着些,等过了五月就好了……”
他叮嘱得很自然,但旁边听着的毫无经验的两人,饶是私下里自我已有了些猜想,仍是犹如响雷落炸在耳边!
小桔差点站不稳,手死死扶住了旁边的墙壁。
莅阳尽量想表现得自然,但幕篱下的俏脸已然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