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这话又错了,我是母亲十月怀胎生的,同父亲关系不大。”
“滚!”
罗威飞起一脚,将他踹到门外。罗松把门带上,拍拍屁股向马场走去,心道,说不过便要打人,难怪一辈子比不过祝帅。
还是东风好,至少东风动手之前,知道跟他打个招呼。
转眼功夫,他便走到马场。此时祝逢春已经挑好马匹,见他揉着背过来,道:“你同罗帅说了什么,被他打成这样?”
“别提了,我爹就是老粗一个,犟驴一条。”
祝逢春抿唇一笑,不去问他二人的私事,只道:“你这个模样,去得了河边么?”
“怎么去不得,我是挨了打,又不是断了腿。”
罗松牵过一匹马,两人走到校场,翻身上马,一路穿过营门,越过茂林,行过村落,最终停在河水之畔。重重烟柳之中,无数炊烟袅袅升起,隐约还嗅得到饭菜之香。
“刚好是中饭的时辰,要去吃顿饭么?”
“也好。”
两人走进一家小店,要了三样熟菜,四角村酒,五斤熟肉。罗松尝一口村酒,当即皱起眉头,又看店内瓦瓮土灶,道:“你究竟要寻什么人,来这等穷乡僻壤之处。”
“我也不知要寻哪个,只知是个姓杨的女子,二十年前曾在此地居住。”
祝逢春摸出守卫给她的荷包,那荷包做工拙劣,且已褪色开线,她捏了两捏,里面似有两件扁平坚硬的物事,打开一看,却是已经断做两截的竹蜻蜓。
“这东西,倒像是苏融的作风。”
“苏融的荷包没这么丑。”
“我说小时候。”
“小时候也没这么丑,苏融是个挑剔的,做得不好,绝不会送到我手上。”
罗松撇了撇嘴,心里已将苏融剁成千百块。不就是会做点针线么,至于那么稀罕,荷包这种东西,只要出的钱多,怎样精巧的样式都能买到。
“不过这两样东西,倒确实像小孩子做的。”
祝逢春回想那守卫,因为天色已晚,加之事态紧急,她不曾细看那人形貌,只从声音判断,约莫有二十七八岁。
“主人家,这附近村里,可有一位二十七八岁的杨姓女子,自幼长在白沟河边,多年前搬到它处,后来又回到此地。”
酒家沉思片晌,道:“客官问得太多,小人不太清楚。不过隔壁白水村里,有一位姓杨的寡妇,年岁与客官所言相差不多,客官若是找人,可以去问一问她。”
“寡妇?”
“这便说来话长了,她丈夫是个热心肠的,三年前做了民兵,不料竟死在戎狄手下,留她带着一个八岁的女孩,每天辛苦磨些豆腐,勉强填一填肚子。”
“我知道了,这位女子该去哪里找寻?”
“出门往东,走三里地光景,碰见一个女子,守着豆腐摊,带着孩子的便是。”
“谢了。”
祝逢春吃尽餐食,又要一斤熟肉包了,付了银钱,提着肉,一路望东走去,遥遥看见一处小摊,上面整整齐齐摆着几块豆腐。摊边坐着一个极瘦小的妇人,穿一件蓝色短打,用青巾裹着头发,躬着脊背,两眼瞬也不瞬地看着摊位。
等了一阵,一个四尺来高的女孩走了过来,递给妇人一只盖着破布的小篮,解开破布,篮里是一点腌菜,半块炊饼,一碗稀粥。
妇人问:“你吃了么?”
“我都吃饱了,娘快吃罢,吃饱了才有力气磨豆腐。”
妇人拿起炊饼,咬了一口,这时,女孩腹中传来咕声,妇人忙把炊饼塞到女孩手中,又把稀粥端到她面前。
祝逢春再也看不下去,拉着罗松走上前去,问:“杨婶,你这豆腐怎么卖,我们看这豆腐做得极好,想要尽数买下。”
妇人放下粥碗,遥遥望了他们一眼,道:“你们不是这边的人罢,不沾亲不带故,为何要买我这么多豆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