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瓜爱情故事中的一对情侣,双方家里是世仇,但这两人在一场舞会上一见钟情了,于是不管不顾地坠入爱河。”
“世仇,”和预想中一样,他来了兴趣,“那他们最后的结局呢?”
熬了一个通宵的困意涌上头,她没什么精神,干巴巴道:“都死了,先后殉情,本来都没必要死,但最后一个也没活。”
意料之外的回答让德拉科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刚好这时两人路过破釜酒吧隔壁的冰淇凌店,他问她要不要吃冰淇凌,泰勒想回答“吃”,但一张嘴就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
“你困了?”他立刻问。
她摇头,“不是困,是超级无敌非常困。如果现在我面前出现一张床,我能立刻昏死在上面。”
他笑,“这么夸张?”
她挽住他的胳膊,把一半重量挂他身上,“你不知道,为了少花点路费,我们六点钟就出发了,因为起得太早,连早餐都没吃上,就开始不停地钻壁炉、用门钥匙、钻壁炉、用门钥匙。我现在是又饿又困,人都快散架了。”
他想了想,“那你想先解决哪个?吃饭还是睡觉?”
她倒认真思考了一会儿,“先睡觉吧,吃饱了不能立刻睡觉,但是睡饱了醒来可以立刻去吃饭。所以先睡觉效率比较高。但我现在也回不了家,我家的钥匙在我包里,但是我包刚给我爸了,所以除非他们已经回家了,不然我连家门都进不去。”
他犹豫了一下,放慢了脚步转头看她,“其实……我最近住在破釜酒吧,你愿意的话可以去我房间休息会儿。”
这话信息量太大,惊得泰勒的困意都消下去几分,“你住破釜酒吧?对欸,我还没问你为什么能来接我,你不是被禁足了吗?”
“我在离家出走中,”他回答,听起来还挺得意的,“普通的禁足当然关不住我,我第三天就找到机会收拾东西逃跑了。当然,当天晚上他们就找来破釜酒吧了,想把我抓回去,但让我回去哪有那么容易?我把我妈气走了,我爸也就不再劝,放了几句狠话就也走了。”
泰勒听得目瞪口呆,去看他的表情,俨然是一副打了胜仗的高兴模样。她也就没有评价,默默消化了这个已经发生的事件,又沉默着走了几步才想起来问,“那你打算这样一直住到开学?”
他摇头,“那当然不是,我带的钱也不够付那么久的房费。过两天等我父母没那么生气了,他们就会再次准备把我劝回去。这时候有了第一次的铺垫,他们心理承受能力肯定强了不少,应该就可以正常进行对话了。我会抓住下次他们来找我的机会和他们谈判,如果结果满意的话我就回去,结果不理想的话我就再在这边住上几天,再等下一次谈判。”
饶是离家出走,被找到之后又气走了父母的剧情已经足够令人震惊,泰勒还是被德拉科这条理清晰的坑父母计划再次惊讶到了。她转头,通过眼神确认了他不是在开玩笑,不由得感慨,“虽然你父母阻止我们谈恋爱,但在其他方面,他们对你可真好。”
德拉科不以为意,“真对我好就应该认真听听我的想法,而不是一听我说话就露出一副又失望又绝望的表情。你还没回答呢,要去我房间休息一会儿吗?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可以一起下来吃点东西。”
泰勒欣然答应,又提议,“我们从后院的门进去,省得路过酒吧被我父母看到。”
两人便掉头回破釜酒吧,路上德拉科又提起来罗密欧和朱丽叶的悲剧结局,问泰勒对殉情什么看法。
泰勒毫不犹豫,“放艺术作品中很浪漫,但放现实中很有病。”
他挑眉,似是不赞同她的观点,“为什么‘很有病‘?”
泰勒已经很困,但还得给这不切实际的浪漫主义者讲自己的观点,干脆省了委婉的铺垫,“麻瓜界有几句诗,说‘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二者皆可抛。’但在我这里这几句要换一换顺序,爱情很好,自由也很有必要,但是没有生命,又哪里来的自由和爱情呢?所以在我看来为了除生命本身外的东西放弃生命都是本末倒置。”
此时两人已来到破釜酒吧后院,德拉科拉开铁栅栏门让她先进,继续与她争论,“我觉得这首诗说得没什么问题,没有自由和爱情的生活又有什么意思呢?灵魂没有自由,精神没有寄托和希望,那和被圈养的牲畜有什么区别?”
“自由不在外界,在你心里,只要你想得通,哪怕身处牢笼,灵魂也仍然是自由的,你怎么就知道被圈养的动物中没有一个大思想家呢?相反,你死了,灵魂如何伟大如何自由也都再也无法操控你的躯体了,那才是真正的自由的丧失。至于精神的寄托和希望?谁说那只能由爱情赋予了?美景可以寄托,美食也足够给人希望。生命本身也是一种精神的寄托和希望,不需要爱情的点缀它就已经足够美好。”
“可那是不一样的,美景和美食能够给予人的快乐和希望哪里能和爱情能够给予的相比?没有爱情的生命或许美好,但有了爱情它一定是更加美好的。”
这种问题争辩下去没什么意义,浪漫主义者将爱情捧得高,但他们并不一定都能够付出如他们描述般真挚崇高的爱;现实主义者对爱情的定义过于理性,但这也不意味着他们就没有炽烈的爱。两人走进旅店内,不约而同暂停了交谈。德拉科的房间在二楼,是标准的单人间,旅店走廊里铺了地毯,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两人在沉默中走着,很快到了地方。德拉科摸出钥匙,开门,跟在泰勒后面进了屋。
进入私人空间,谈话的私密性再次得到保障,他不知出于什么考虑不再提之前的话题,泰勒却想给今天的讨论寻个结论,于是她问德拉科,“说了这么多,你对殉情是什么看法?”
他回答得不假思索,“很伟大,很美好。”
泰勒对这个回答不意外,有那么一瞬间她想问他会不会殉情,不是为了求证他的爱,单纯为了找个方向反驳他的观点。但她后来忍住了,这种问题问出来没什么意义,对方回答愿意也不一定真的就会去做,回答不愿意却难以避免地会伤害感情。
她点头,“我不否认,殉情的确伟大,而且非常浪漫。在我最爱你的时候让我带着对你的爱死去,于是我们永远停留在最爱彼此的时刻,听起来简直是爱情最完美的形式。如果我是小说作家,我或许也会考虑让我笔下的角色以这样的方式来完成对爱情的祭奠。但作为一个真实存在的人,我会希望不要有任何一个人为我,或我的爱而死。”
“可那不由你决定,毕竟‘殉情’意味着那时候你已经死了,所以你也管不了其他人的死活。”
泰勒无言以对,一瞬间觉得自己似乎共情到了纳西莎。两人忙着说话,此时都还站在刚进门边没往里走,泰勒无奈地看他,他毫不示弱地望回来,对视片刻,她叹口气,抱住他,“你好叛逆。”
他很满意,“谢谢。”
他回答得到没错,这也确是一种夸赞。泰勒不赞同他的观点,但她欣赏他的坚持。她轻拍两下他的脊背,而后将话题拉回正事,“好了,你的床在哪里?我快要困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