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机会总是有的。
程堂主前天回来了一趟,又带着大姐头和武申出门给一个大客户送去些礼品。
小翠被福伯安排了件差事,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再回来。
难得两人都不在,我趁着这个空隙又跑了出去,再次找到取酒楼,门口的两位姐儿还记得我,笑着将我迎进去。
螺玉还在原先的屋子中,上好茶水和点心后就把屋子里的招待都送了出去。
她问我:“云舒,你面色不太好,是不是又病了?”
我这次出门特意点了口脂,为的就是掩下气色,却还是被她发现了。
“没事,只是受凉,就快好了……”我正色道:“螺玉姐姐,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螺玉看我一眼,也摆正了神情,微微蹙眉看我:“你说。”
“我想拜托你打听一下杨家的动向。”
她闻言面色瞬变,睁大了眼睛,满是不安地问我:“云舒,你想干什么?”
来取酒楼的路上我也纠结过,要不要告诉螺玉,她是否能理解,又是否会帮我。
但转念想,报复杨家说到底也只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了不影响赤水堂,我也没告诉大姐头或者堂内的其他人,那同样也不能将螺玉牵扯进来。
她替我保管娘的遗物,和取酒楼的姐们一起帮我娘立了无字碑,我不能恩将仇报。
但有一件事只有取酒楼能做到。
我摇摇头,轻声解释:“我不会做什么,只是想知道杨家最近的消息。娘已经不在了,杨家虽然把我送了出来,但毕竟我还是和他们血脉相连着的。”最后一句我几乎是咬着字吐出的。
“可是,杨家的人那样待你,他们还——”螺玉激动站起,紧握着拳头身子微微颤抖。
在杨家的待遇确实不好,我没有对她说很详细,因为那也不是什么好回忆,没必要拉着她和我一起分享痛苦。
杨载昌选择将我丢弃,将我送去讨得利益,那我也选择走上一条不归路。
我没有再继续劝下去,直接道:“杨家的大少爷杨世安,风流成性,螺玉姐姐应该在取酒楼里见过的。”
她当然见过,曾还在杨家大院时,杨世安多次对丫环图谋不轨,每当杨家要办宴席总会有些亲朋女眷一起过来,那时也不免能听到些风声。甚至,他也将手伸向了我。
自他年岁十六后,杨世安不再受杨载昌的管制,寻欢作乐、彻夜不归都是常态,最流连忘返的地方自然就是取酒楼。
江城最繁闹的风月地必然会接待这位挥金如土的大少爷。
螺玉听到这个名字,瞳孔一缩,脸色变得不大好看,想必杨世安在取酒楼也是一副恶霸做派,让楼里的姐儿们苦恼厌烦。
她表情严肃,担忧问我:“云舒,你一定要这样吗?”
我浅笑着看她,没有接话。
面前的茶水又冷,和上次一样,我端起来抿了一口,螺玉聪明心细,所以我会给她思考的时间,但这个时间也不会太久。
出来有一会儿了,大姐头可能也快回去了。
这么想着时,螺玉轻叹一口气缓缓点头。
她这是默认了会帮助我吧。
螺玉有些不放心,追问我:“云舒,我答应过你娘会照顾你,我也希望你答应我。”她顿了顿,“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我答应她。
我不会后悔的。也许,这才是我活到现在做的最正确的一个决定。
螺玉送我出门,我看了看天色还不晚,又绕路去了大姐头上次买糕点的铺子,挑了些点心后才返回赤水堂。
果不其然,大姐头已经回来了,她抱着胳膊守在门口,面露愠色,火气十足,一见我出现在拐角便风风火火跑过来问道:“你为什么又溜出去?”
我幻觉自己像是一只偷跑出去在田地里打滚的狗,玩累了才带着一身的泥巴回家,然后面对顶头的挨骂。
看着大姐头一脸怒气,我深知这话不能开玩笑。
我举起手里的布包盒子,缓声解释:“我只是去买糕点了,小翠不在我也不好意思麻烦别人。”
大姐头看向我手里的东西,这才消下了火,语气带上几分斥责:
“这种事有什么不好麻烦的,你想买什么何必自己出去。”
“总在房间看书也有点闷。”
“你大热天的跑出来不是更闷么?”大姐头瞪来一眼,拉着我进门。
我点头应着:“也是。”
街道树木葱郁,夏蝉鸣叫不止,确实是一个闷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