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愧是霍山君,聪慧无双。”身后传来夙厌离恍然大悟的话语声,濯缨缓缓走进了闹市中。
她没有听容铮的话,回竹里馆,也没有去都尉府,而是去了廷尉衙门,她总觉得这一切很是不寻常,容铮性情太过温柔敦厚,根本受不住半分刑罚,而那廷尉为人太过凶狠,若是严刑逼供可如何是好?她终归还是隐隐藏了几分担忧。
待得夜色渐起,濯缨方悄然潜入了廷尉衙门,几番寻找,终于在诏狱见到了容铮。诏狱里没有窗户,黑漆漆一片,四下燃了烛火也十分昏暗,像极了霍山的陵墓,容铮端坐其间,清瘦影子倒映在墙上,连着那墙角结的蛛网都好似沾染了几分落寞。
濯缨自屋顶悄然落地,伸手悄然搭在容铮青衫肩头,轻唤一声:“世子爷。”
容铮明然为之吓了一跳,回过头似惊了惊,伸手搭在濯缨的手上,方神色如常:“阿缨……你……你怎地来了?”
说着话,似觉察到了什么,仰头望了望片瓦可观星月的屋顶,先是抿唇一笑,后又似含了几分担忧,松开了濯缨的手,低声斥责道:“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趁还没人发现,你赶紧离去。”
濯缨盈盈一笑,不以为然道:“我可是你的影卫,是来救你的,你随我一道走。”
“阿缨,莫要胡闹,刺杀一事还未查清,私逃一事也未查明,我还不能走……若是走了,又多加一条越狱的罪名,那我当真是罪无可赦了……”容铮似乎铁了心要留在诏狱,全然不顾濯缨的提议。
这时,忽闻一阵脚步声传来,容铮看向濯缨的眼色愈发担忧,濯缨这才悄然窜上了屋顶,随即见一狱卒送了饭菜前来,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神色间分外警惕地张望了四下一阵,方才搁下饭菜,转身离去。
容铮缓缓起身,端起了白瓷碗,忽见濯缨又落了下来,急声劝阻道:“吃不得,这饭菜有问题。我来时,分明瞧见那个人往菜里加了料,恐是要谋害于你。”
容铮闻言,缓缓搁下了白瓷碗,眼眸中竟无丝毫惊异,反是淡淡一笑,那笑眸里藏了些许无可奈何,些许身不由己:“看来,有很多人想要我的命。”
“真是有意思,这么多人都想杀你,费尽心思用了不少法子呢,那你更要好好活着了,否则这人间,该是怎样的无趣啊。”濯缨不禁笑了笑,抬眼见那送饭的狱卒返回于铁门前,目瞪口呆地望着二人,濯缨打趣道,“你是不是在想,这怎地没有毒死世子爷,反而多出一个人?”
那狱卒先是愣愣地点了点头,遂回过神来,举起手中长刀,大声喝道:“什么人?胆敢擅闯诏狱!快来人,有人擅闯诏狱了!”
“快走!去找文君,他知道如何救我!”容铮见此情状,遂急急拉住濯缨的手腕,俯首低声嘱咐道,濯缨来不及多想,见数十狱卒闻讯赶来,似乎寡不敌众,遂飞身窜上屋顶,逃走了。
那些酒囊饭袋哪里追得上濯缨,她安然离开了诏狱,又悄然离开廷尉衙门,终于来到都尉府。已是半夜三更天,四下关门闭户,她本想穿墙而入,直接将徐文君拽起来的,然刚途经后门,则撞见了夙厌离,正倚在牛车上小憩。
濯缨走至牛车旁,伸手拍了拍夙厌离的脸蛋,轻声唤道:“诶,醒醒!黑乌鸦,你怎么睡在这儿了?”
“都说了多少遍了,人家不是黑乌鸦!”夙厌离被吵醒了,伸手揉了揉眼,方瞧清了来者是濯缨,神色微微怔了怔,很是委屈般拽着濯缨的胳膊道,“霍山君,你可来了!我在此等了好久,也没见徐文君回来……”
“真没回来?”濯缨不禁皱了皱眉,抬手抽回了自个儿的胳膊,拂袖于身前,撇了撇嘴道,“这徐文君也靠不住啊,莫非是见容铮被下了诏狱,唯恐祸及其身,遂卷铺盖跑路了?”
“不可能,徐文君才不是那种人。”夙厌离闻言,立即起身跳下了牛车,极力维护徐文君。
“知人知面不知心,你活了数千年,难道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明白?”濯缨倚着牛车,伸手摘下一朵金菊,轻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