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紫笙复坐下,问道,“何事?”
赵文琰自衣袖中掏出请帖,双手递上,“母亲的生辰就要到了,往年都是我们自家人过,有些冷清,所以今年,母亲想邀请一些朋友来家中热闹一番。”
罗紫笙接过请帖,慢慢打开,心中诧异,自己与王妃并不相识,她的生辰,如何会邀请自己?
赵文琰本有些心虚,见她不说话,心中更是打鼓,他道,“也会邀请京中其他贵女,玉满也会去的,你与她相熟,两人在一起说说话什么的,就不会不自在了。”
既如此,罗紫笙也不再推辞,“多谢王妃邀请。”
赵文琰暗自松口气,往日自己同朋友吃酒玩乐,谎话也是张口就来,今日面对紫笙,不知怎的,竟然心虚的得,幸而她没有多问便答应下来,否则自己还真没把握能瞒下来。
罗紫笙道,“不知王妃平日里喜欢些什么呢?”
“什么?”赵文琰自顾自想着,根本没听对方说什么。
罗紫笙将请帖收好,“既是王妃的生辰,我总要备份礼物的,不知王妃平日里喜欢些什么,我也好照着准备。”
母亲喜欢什么?怕是只有父亲最明白,赵文琰道,“礼物贵在心意,只要是紫笙妹妹用心准备的,母亲都会喜欢的。”暗自腹诽,况且,这礼物本就在其次,见人才是要紧。
回到家,罗紫笙来到罗青梧屋子,刚进门就看到桌上堆了好些个东西,她道,“谁送来的?”
罗青梧正看棋谱,不在意道,“太子刚离开,说是那场蹴鞠是他牵头组织的,我受了伤,他也有责任,心中过意不去,因此,送来一堆东西。”
罗紫笙随手打开一个雕花盒子,里面是一支做工精致的红宝石纹金钗,“太子殿下眼光不俗,这钗精巧别致,与你今日这身衣裳正相配。”
罗青梧瞥一眼道,“那钗是皇后娘娘送的。”
罗紫笙有些意外道,“哦?”
罗青梧把棋谱放在一边,眉头轻皱,“听顺平世子说,皇上知道我在蹴鞠场受伤后,斥责了太子殿下,恰好皇后娘娘也在,于是便派人取了这钗,让太子一并送了来。”
罗紫笙想到那日在皇上寿宴上,皇后娘娘说的那些话,再加上今日送来的金钗,莫不是被自己猜中了么?
她不动声色把盒子盖上,道,“皇后娘娘真是有心了,即使你受伤,太子殿下来看望已是天大的面子,这点小事,皇后娘娘本无需放在心上的,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春泽场那次,皇后娘娘也同你相谈甚欢。”
罗青梧不置可否。
罗紫笙看着太子送来的东西道,“这些东西都是姑娘家喜欢的,可见太子殿下是用了心的,太子身份何其尊贵,这样一件小事竟也如此细致周到,真是难得。”
罗青梧不冷不热道,“聪慧细致不错,只可惜用错了地方。”
罗紫笙方才故意说那些话,就是想引得她对太子的注意,听她如此说,顺势问道,“怎么说?”
罗青梧道,“太子身为储君,理应视天下为己任。如今陛下对他心有不满,他更应该展现自己的能力,让陛下满意才是,而他呢?计较于那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甚至颇为在意,本末倒置,这岂是太子该有的心胸,该做的事。”
罗紫笙皱眉,“无关紧要的事情?”
“二皇子当着众人的面出言讽刺于太子,太子竟然十分放在心上,因我蹴鞠压下二皇子锋芒,他竟然特意来感谢我一番,你说可笑不可笑。”罗青梧摇摇头,轻叹口气。
照这么看,二姐姐对太子殿下怕是无意了。只不知皇后娘娘的心意到底如何,若她真有意让太子娶二姐姐,依二姐姐的脾气,怕是有一场好气的。
罗青梧注意到罗紫笙手上拿的东西,因问,“谁送的帖子?”
罗紫笙道,“安乐王妃的帖子,过几日是她的生辰,邀请我们去参加她的生辰宴。”
罗青梧也有同样的疑问,“安乐王妃的生辰宴为何会邀请我们?我们与她并不相熟。”
“说是往年只有自家人过,有些冷清,今年想邀请朋友一起过,热闹些,不单我们,也邀请了京中其她贵女。”
罗青梧点头,“我这个样子,怕是去不了了,只能你自己去了。”
思量一路,罗紫笙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东西来,文琰哥哥虽说用心准备得就好,可总不好太过随便了,王妃的生辰宴前去参加的人定然不少,届时大家的礼物或珍贵或别出心裁,只有自己的普普通通,岂不失了颜面。“依二姐姐看,送什么礼物好呢?”
罗青梧小嘴儿一呶,“那,桌上现成的东西,看看有没有适合当作礼物送给安乐王妃的。”
这主意不错,太子殿下送的东西定然不错,若真有适合做礼物的,也免了自己再去寻别的,罗紫笙当即便一一打开盒子查看。
罗青梧道,“若有其她你喜欢的东西,一并拿走就是。”
太子送来的东西有彩缎有玉石有珠串,都是极好的东西,罗紫笙挑了一样,她们是晚辈,不论如何,王妃断没有挑理的。
晚饭,罗紫笙照例陪罗青梧在房间用饭。
这边,罗贞吃好饭后,起身对罗渚白道,“来书房一趟。”
罗渚白道,“是。”放下手中碗筷,跟在父亲身后出门。
罗贞的书房很大,里面有七八个书架,上面放满了书籍,罗贞是武将,因此,各式各样的兵书占去了大半,其余还有一些文著,书法杂记等。正对门的位置摆放着一张宽大的案几,上面除了常见的文房四宝笔墨纸砚外,还有笔架,笔洗,镇纸等写字用的物件儿。
书房的角落摆着一个青花瓷卷缸,里面放满了卷轴字画,罗贞随意从里面抽取一幅打开,这是一幅字,写着“鹏程万里”四个字,“还记得这副字吗?”
罗渚白打眼瞧去,那字是自己写的,“自然记得。”
罗贞道,“若我没记错,你当时应该是八岁吧?当时你读到庄子的《逍遥游》,觉得甚好,自喻文中那只大鹏,一挥而就,写下了这四个字。”
罗渚白笑道,“儿子还记得,当时写完后自觉很是不错,特意拿给父亲看,父亲询问我对这句话的看法,鼓励了我,却没有夸我写的字,我当时还闷闷不乐了一阵子。”
罗贞笑问,“现在再看如何?”
罗渚白道,“惭愧惭愧。”
罗贞把字放回卷缸,另取一副出来,打开,依然是罗渚白的字,“这副字是十岁时写的,较八岁时写的字已大有长进。”
罗渚白道,“若论写字,我们三兄妹中,当数紫笙的字最好。”
“紫笙性情娴静,能耐下心来,青梧在这方面总是差了些。”两人回到案几,罗贞又问道,“明日出发,东西都收拾妥当了吗?”
罗渚白道,“都妥当了。”
罗贞点头道,“你十岁随我上战场,现如今已经六个年头,这六年我一直压制你,不让你往上走,否则以你的能力,绝不会只是区区一个副将,你心中可曾有怨言?”
“父亲这么做,定然有父亲的道理,儿子遵从便是。”罗渚白坦坦荡荡,无怨言亦无迷茫。
罗贞叹道,“每个男儿心中都有一番大业,是我让你受委屈了,你不想知道我为何这么做吗?”
罗渚白道,“初时,儿子也曾有所抱怨,现如今已经想开,父亲是朝廷栋梁,为国效力,儿子是边疆副将,一样为国出力,不过是职位不同,做的事情都是一样的。”
罗贞深感欣慰,“其实,这一切都是你祖父安排的。”
罗渚白诧异,“祖父?”
“你祖父弥留之际,把我叫至床前,他说我可以随意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读书科考也好,习武上战场也好,凭自己本事来,但只有一样,不可锋芒太过,不要站在惹人眼红的位置上。”
“你祖父离世后,我们家成了白丁,很多人嘲笑我们家落败,从那时起我心中就憋了一股气,发誓定要让嘲笑我们家的那些人再也笑不出来,因此,我选择了习武上战场,之后我屡立战功,受到重用,职位也越来越高,进而受陛下赏识,当我站在大殿上,沉浸在众人的赞美中,早已忘记你祖父的临终遗言,直到后来发生的两件事,才让我猛然想到你祖父的话来。”
罗渚白正色道,“什么事?”
罗贞的眼眸便深,“我中计差点被俘和你落入敌人圈套。”
“这两件事有什么特别吗?”罗渚白不明白,战场上施计中计,埋伏中圈套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