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裴回从前的保姆,陈菲。
温以宁打开门,和裴回一起将人迎进来,陈菲看看裴回,又看看温以宁,最后,目光看向了裴回。
裴回读懂了陈菲的目光,他牵过温以宁的手,和她介绍:“菲姨,这是我的女朋友,温以宁。”
温以宁知道,在裴回心里,陈菲不只是他曾经的保姆,也是他现在为数不多亲近的人。
温以宁心里莫名的紧张,立刻乖巧和陈菲问好:“菲姨好。”
陈菲连忙道:“你好你好……”
厨房里煮着菜,裴回不能走开太久,便帮温以宁取下了围裙,让她在客厅里招呼陈菲。
温以宁乖巧应下。
温以宁请陈菲在客厅坐下,又泡了茶端过来给她,陈菲连忙接过:“谢谢……”
陈菲一眼就看出温以宁是金尊玉贵教养着长大的,但见她不仅一点不嫌弃裴回这间又破又小的屋子,反而对这个屋子很熟悉,看来是来过许多次,甚至刚才还和裴回一起在厨房做饭,心里不禁生出许多的好感。
陈菲一边喝茶,一边忍不住悄悄拿眼看温以宁,只觉得越看越眼熟,越看越亲切。
陈菲问出口:“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温以宁并不记得自己见过她,轻轻摇了摇头。
陈菲也没放在心上,和温以宁闲聊起来:“我以前是裴家的保姆,照顾了小回一段时间……”
温以宁面带微笑:“我知道,裴回和我提过您,说您把他照顾得很好。”
陈菲:“都是我应该做的。温小姐和小回是怎么认识的?”
温以宁:“我们是高中同学,现在都在南郡大学。”
陈菲:“温小姐也是原阳人?”
“菲姨叫我宁宁就好。”温以宁听她一直“温小姐温小姐”地唤她,总觉得不好意思,说了这样一句话,她才回答陈菲,“我确是原阳人。”
陈菲:“你父母都在原阳吗?是做什么的?”
裴回端菜上桌,恰好听到这话,阻止道:“菲姨,您调查户口吗?”
又说:“过来吃饭了。”
温以宁和陈菲依次在餐桌前落座,温以宁想给陈菲盛汤,还没动手,就被裴回接过,裴回给陈菲盛好汤,又给温以宁盛了一碗。
陈菲吃饭间时不时地看看对面坐着的两人,裴回一边和她说话,一边不忘照顾温以宁,无论是要纸巾,还是要喝水,总是很及时,眉眼间宠溺又温柔——
看得出来,两个人并不是第一次一起吃饭。
在今天来之前,陈菲还在担心裴回能不能照顾好自己,但现在,她看到裴回不仅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也把自己喜欢的人照顾得很好,终于放下心来。
陈菲吃完饭,并没有待多久便要回去,裴回要送她,陈菲说自己有人来接,已经在楼下等着了。
裴回于是送她到楼下。
院子里果然停着一辆小货车。
现在天气虽然已经转暖,但早晚温差大,依然不能掉以轻心,陈菲免不了操心,又和裴回细细交代了几句,这才坐上车。
小货车打着车灯,掉头驶出院子。
陈菲坐在副驾驶座上,待车子驶出了一段距离,终于想起自己在哪里见过温以宁——
是那年夏天,那个在宜泉迷路了,裴回让她去送伞的女孩。
裴回送完人就回去出租屋,温以宁在厨房里,正在整理陈菲带来的东西——
刚过完年,陈菲给裴回带了点特产和吃的。
温以宁将要冷冻保存的食物都放进冰箱,合上冰箱门,就和倚在门边的裴回对上视线。
温以宁:“菲姨回去了?”
裴回:“嗯。”
温以宁:“菲姨对你真好。”
虽然已经不是裴家的保姆,但依然时刻记挂着裴回。
“嗯。”裴回点头,又问,“刚才很紧张?”
温以宁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轻易地被他看出来了。
温以宁有些不好意思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因为她对你是很重要的人啊。”
裴回清朗眉眼舒展:“是我很感谢的人。”
爷爷离开后,他把父亲在宜泉的房子卖了,还清了所有的债务,然后一无所有地回到了宜泉。
宜泉爷爷的老宅他没有卖掉,他不舍得。
后来,高考成绩出来,但他并不想知道,他不想再继续念书。
那时候的他生无可恋,只想一个人躲在爷爷的老宅里,发霉腐烂。
是陈菲来到宜泉,找到了他。
陈菲把自己全部的积蓄都给了他,让他念书。
还有这样一个关心自己的人在,他才答应继续念书。
温以宁是第一次听裴回提这件事,眼前的少年容色平静清淡,轻描淡写得仿佛在说一件自己无关痛痒的小事。
可温以宁比谁都清楚,那段时间的他有多痛苦。
温以宁忍不住倾身抱住他。
“我也要谢谢她。”温以宁嗓音温软,“谢谢她,把当年深陷在痛苦里的少年裴回拉出来,让我可以再次遇见他。”
裴回回抱住她,没有说话。
其实,把深陷在痛苦里的少年裴回拉出来的,是她。
她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在宜泉潮热的那个雨季,曾经有一个人,因为她的到来,生出了对这个世界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