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心人会怎样?”
血淋漓浇在地上,大王缓缓剖出了一颗滚烫的心,甚至还在跳动。
内侍官的身体软绵绵倒在地上,口中崩溃呢喃道:“大王啊……我的大王啊……”
“东君会记得你的奉献。”
有什么意义呢?
一行泪从眼中滑落,说不上来是因为疼还是绝望,内侍官觉得,这世间变黑了。
大王捧着心如获至宝,走到火炉边。她虔诚地跪在地上,衣裙如同绽开的彼岸花,她垂首,开始一遍遍默念着什么,把心脏甩了进去。
火光再次跳跃起来的时候,传来了刺鼻的烧焦的气息。大王沉沉合目,再睁开眼的时候,她感到自己好多了。
而在京地繁华之处,上玄海的祭场里,一排排受惊的人们带着镣铐,衣不蔽体走向祭坑。随着刽子手高高举起的屠刀,他们像是牲口,被肢解、斩首,按照不同的祭祀典仪抛下祭坑。
浓云如海浪翻涌不息,不知不觉,人们热得大汗淋漓,甚至皮肤开始刺痛。京畿人身娇肉贵,匆匆躲回家里,这时他们感受到,连房门都烤得滚烫,手摸一下便会被灼痛不止。
而北崇水军,真的硬挺了三日。
越来越热了,鏖战已久的将士们开始支撑不住,他们甚至发现,黄河水如一盆热汤。
这哪是人间,分明是炼狱熔炉!
虽说一举渡过黄河,控制了下游水岸。可京畿与北崇水军迅速转移至中上游,加上小冲突不断,将士们早已筋疲力尽。
北崇水军似乎吃了一颗定心丸,在最初的混乱后迅速整顿起来。
这天实在太热,许多士兵出现中暑的状况。连闻霄自己,也两唇泛白,走路打颤。她本就不善武艺,那三脚猫的功夫只够她学会如何提刀的。
两军厮杀激烈,滚烫的空气下,血腥味都变得不再敏感。再这样下去,联军的士气都要萎靡起来了。
突然,闻霄觉得腰侧一阵剧痛,她来不及反应,身体里困住的脏东西立刻想要破体而出。
似乎与滚烫的阳光有关,不知何时起温度一再升高,到了人难以忍受的地步,而闻霄的身体也再也承受不住,体内的脏东西活力旺盛,她哪怕微微一松懈,都困不住它。
闻霄栽倒在地上,干裂的土地震得她头疼,比头疼更深的是她的胸口、四肢,不断胀大的压力让她躺在地上再也无法起身。
她摸索着腰上中的箭,血断断续续滑进指缝。
“你休想……”
闻霄抬手,又是挡下敌军的一击,狼狈地连滚带爬起身。她跌跌撞撞躲开,敌军的刀如影随形。
一刀砍到后背的时候,闻霄不受控制地跌在地上,却连拔刀的力气都没有。
她咬紧牙,心里想着:这是最后的关头了。
她一脚蹬开想要杀了她的敌人,只觉得自己脖子要断了,呼吸紊乱让眼前的一切都没那么清晰。
中军大营就在眼前,京畿大军在劫难逃!
闻霄快要窒息了,以至于没看到将要砍向自己的一刀。那一刹那,她身体里迸发出强大的压力,让她自己都要肝肠寸断,奇怪的是,京畿军犹豫了一下,避开了要害,砍了她肩膀一刀。
“闻霄!”
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闻霄缓缓抬头,见叶琳骑在马上,一路挥舞着长刀杀出重围。
“你这疯子!怎么回事!不会打就别来。”叶琳伸出手,拉她起身,翻身挡下一击。
太好了,联军主力已至,她的局彻底要完成了。
她喜悦了没多久,突然意识到一个很可怕的东西,凄惨的笑了笑,“放心,我怕是又死不了。”
叶琳微微蹙眉,“什么叫死不了?”
小白穿过千军万马赶到她身边,洁白的毛染了血,它温顺低下头,闻霄翻身爬上去,身体里脏东西带来的痛完全碾压过皮肉伤苦。
“我要深入大营一趟。”
“什么?”
眼前汪洋一片刀光血影,她怎么过去,飞过去吗?叶琳心想她疯了,顺手薅断了卡在她腰间的箭矢。
闻霄道:“他们只想砍残废我,不想砍死我。我忍一忍,说不定能混过去。”
“听不懂,罢了,我掩护你。”
白鹿轻盈迈开腿,灵活地穿梭在战场上,越跑越快,甚至超过了那些骏马。
士兵们惨叫声和怒吼声在耳边飘过,闻霄压低身子,伏在马上,对自己道:再坚持一下,再坚持一下……
越往前越是寸步难行,敌军海海,小白想要带着闻霄灵巧躲开异常困难。可它当真有灵,快如一道光影,在敌人中穿梭着。
直到大营近在眼前,小白突然歪倒,连带闻霄一同被摔下去。
坏了,撑不住了。
闻霄恨得要锤自己,硬是定了定心神,忍痛站起身来。她浑身是血,去找正哆嗦着爬起来的小白。
“小白,小白,你还好吗?”
小白发出声清脆的叫声,仿佛在说自己还好。
闻霄咬紧牙,身体肌肉都开始发胀,她的呼吸彻底止住了,想要尖叫都发不出声。耳边金戈之音盖过了一切,她被吵得不行,捂住耳朵想爬上小白。
就在这时,一只手抓住了她,将她抛了出去,一下子闻霄滚了几圈,摔在几个新鲜尸体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