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倾却被江厦的脸烫得呼吸一顿。
他的声音细小下去:“对不起……我没坐稳。”
“没,没事,”江厦手上有点慌,挤了沐浴露在手上揉,也等水热起来,“明天我看看能不能有法子固定了。”
江倾看着从浴缸里升起来的热气,被头上的暖灯晃了一下眼睛,忍不住用手背遮。
突然眼前一黑,腿上也被盖了一条薄毯。
江厦的声音再传进耳朵了,莫名多了些低沉感:“我快点,别感冒了。”
温暖的水淌过身体,江倾感觉自己像是渴了很久的鱼,很舒服,但江厦给他涂沐浴露的时候又呼吸一紧。
江厦手一顿:“碰到伤口了?”
江倾忍不住捏了捏拳:“没,我,有点不习惯。”
江厦手上的力道刚好,恰恰是刚好,才让他头皮发麻,薄皮下的肌肉一松一紧,牵扯呼吸。
摸上后心的时候他更是僵住了,一种从来没体会过的感觉,和自己爸妈小时候搓背完全不一样,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江厦的声音就在耳边,但他看不见,总觉得有点虚假,抿了抿唇。
“我动作尽量快点。”
说完江厦就不说话了,他的动作小心翼翼的,跟手重了会形成二次创伤似的。
“你其实可以重一点,”江倾的声音小小的,偏了一下头,“太轻了有点痒。”
这明明是句很正常的对话,江厦却手上一抖。
江倾的唇色比刚见面的时候健康,红了许多,露在外面的一点颧骨发红,耳垂红得要滴血,江厦突然想伸手摸一摸。
他第一次帮人洗澡洗头,用了很大的劲头遮掩笨拙,似乎收效甚微,因为江倾的一句话,变成了慌张。
盛夏时节,再深的夜都是热的,洗完,江厦额前的刘海都湿了,不敢再多看,拿着宽大的浴巾把人一裹,按上了轮椅。
江倾身上的伤也要上药,江厦一边帮他拿衣服一边把药也拿到他面前。
以往是宫奶奶在弄,今天难得江厦在,宫奶奶能早一点去睡觉。
“你还是穿短T吧,夏天热,闷着伤口也不容易好。”江厦劝他。
江倾眼里有犹豫,但最后还是点了头。
他垂眸就看见了江厦湿了半截的衣服和裤子:“柜子里的衣服想穿哪件都行,我买的都是宽松的,你能穿。”
江厦不拒绝:“那我去找找看。”
上完药,江厦才去洗澡,江倾自己吹头发。
“你习惯两个人睡吗?不习惯我就打地铺。”江厦问。
他觉得江倾一定没有和什么人搭伙睡过觉的,江倾和陶辛哲不一样,也没那么熟悉,可能和人睡一张床就睡不着。
况且还有伤在身,他也怕自己睡觉不老实。
江倾却在床上往里蹭了蹭:“你上来睡吧。”
*
江倾的床不小,两个人睡完全够,但江倾就是在边上缩着。
“我会挤到你吗?”江厦问。
江倾摇头:“不会,我平时也这么睡。”
江厦觉得现在的处境很奇妙,莫名其妙和江倾有了联系,只认识了这几天,又在人家家里过夜,费劲巴力地忙活一通,现在两人同床共枕。
“你在想什么?”江倾突然问。
江厦侧过身看他,一双漆黑的眼睛在夜里黑得发亮:“没想什么,我觉得明天得叫陶辛哲过来,他应该会固定这个。”
江倾用被子蒙住半边脸,眼睛是弯起来的,要说话。
“别说谢谢啊,”江厦打住他的话,“你别看陶辛哲缺根筋那样,真跟他说谢谢,得跟你急眼。”
江倾呼了口气,最后还是满眼感激:“你的学校在哪里啊?”
江厦:“立人中学。”
“唔,”江倾眨了一下眼睛,“县重点。”
江厦侧头:“现在是市重点的学生要夸赞一下县重点的学校了吗?”
江倾一愣,看他挑起的眼角,没忍住抿了一下唇角,笑了:“没有,其实我觉得回来会跟不上,我看教材版本都不一样,也找不到人借书,没法熟悉。”
脑袋被人按了一下,江倾的表情有点愣,看见江厦拱了一下眉毛:“你遇到我了,教材的差别不会大得离谱。”
“况且宫奶奶给我看过你的成绩,这里的难度应该没你那边的大。”
江倾的耳根又开始发红,用被子蹭了一下鼻尖,声音低低的:“谢谢。”
“诶,”江厦看他说完缩了一下脖子,转而笑,颇为无奈,“太客气了,以后你小心陶辛哲被谢烦了揍你。”
江倾嘴角还是有浅浅的笑。
两人又说了几句走双杠的事,江厦叫他别着急,慢慢走别摔了,不然伤口又要多养一阵。
江倾一直在点头:“我努力,你开学的时候我能走的话,去送你。”
离开学也只有小半个月了,不足十五天,江厦知道这不太现实,但还是心头一热:“好。”
他以为自己在不熟悉的地方一定要费时间才能入睡,但没有,江厦几乎是和江倾停止说话就睡着了,但没睡多久,被身边的江倾弄醒了。
江倾像是做了噩梦,抱着手臂在发抖,牙关也在颤。
江厦一动就被惊醒了,双眼惊恐,泪水夺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