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疏一是一期生的大哥。

当年的一期17个人年龄都集中在15岁上下，喻疏一是其中唯一的成年人——但也就刚满18岁没几天。

他到得早，略作安顿后便出来觅食，接着就与到处乱转的乔亦和应时月相遇。

“那个人背包上挂着Link队徽挂件，”乔亦远远指着街对面的陌生人说，“我怀疑是我们的人……不对，那应该就是我们的人，快跟我去追他！”

应时月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乔亦拉起手往前狂奔，突如其来的拉力把他吓了一跳——还好这家伙至少记得过马路之前停下来看车。

喻疏一走得快，他们追了一整条街才追上，乔亦一边喘气一边问你是不是Link的人，直到看到喻疏一点点头，应时月才有一种救星降临的释然感。

接着喻疏一带他俩去吃了午饭，又拉着他们一起走一遍去公司的路——这时候两人终于明白他们找不到地方的关键，是有一家住户在那条小路口堆了几个箱子，两人从旁边过了几遍，都没发现还能往里走。

“不对啊，”喻疏一想了想又问，“昨天发到大家邮箱的文件里不是说了怎么到达吗？你们没看吗？”

应时月摇摇头，说他没有电脑，一开始报名也是线下而非邮件报名。

喻疏一又将目光转向乔亦。

“我是住校生啊……又摸不到电脑，”乔亦开口，“刚刚才在学校办了转走读申请，我都没想过打开邮箱看一眼。”

喻疏一：“……你俩能碰上也挺巧的。”

“当然巧啦，”乔亦伸手环住应时月的肩膀，朝着喻疏一露出了他的招牌明媚笑容，“我们可是真的——很有缘呢！”

应时月也跟着他笑，只是腼腆很多。

后来他们到了公司报到，又遇到了不少未来的队友。

应时月这才算进一步对乔亦的社交能力有了充分的认知——他能自然而然地与所有人打招呼，亲近得像是彼此认识好几年，而非在当天才初见一般。

他还能很快发现每个人的优点，夸这个人聪明，夸那个人可爱，和所有人聊得都很开心。

应时月站在人群边缘，注视着在同龄人中穿梭的、今天新认识的小伙伴，心中莫名有点酸涩感——他后知后觉意识到乔亦上午的夸奖并非什么了不起的真心，而只是他面对所有人都会采用的社交手段。

在很多人际关系中，先来后到其实并不是那么重要——况且应时月根本不敢说自己是“先来”，他只不过是比“本应”，早了三小时认识乔亦而已。

“你怎么在发愣？”他的思绪突然被一道熟悉而明亮的声音打断。乔亦伸出右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又凑过来歪着脑袋看他。

“啊？”应时月第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顿了顿，才后知后觉回话，“……我想事情呢。”

“刚好，在你想事情的这段时间里，我可是完成了一个大——事情哦，”乔亦语气中带着小小的得意和邀功，“我和今天所有到场成员都聊了一圈，你猜猜有什么结论？”

“什么？”应时月问。

“我得小声一点，”乔亦说着说着又很自然地拉着他的手往房间角落走，然后压低声音，“我感觉他们都不如你——不如你漂亮也不如你可爱。”

应时月反应慢了半拍，才同样小声回应：“……你刚才挨着夸他们的时候可不像这么想的。”

“你在听啊，”乔亦笑了，“说好的想事情呢？”

完了，怎么没反应过来。应时月在心中默默懊悔，又不由得觉得有点尴尬。

“哎——这都是社交辞令啦，”好在乔亦没让他尴尬太久，“但是我对你可是真心的哦，毕竟你可是我在这里的第一个朋友——反过来我也是你在Link的第一个朋友，所以你也得对我真心一点哦。”

第一个朋友。应时月在心中默默重复一遍。

不管乔亦是真心还是假意，都不妨碍这是一个他喜欢、但不会承认自己很喜欢的词汇。

“哦。”应时月说，心中却好像有什么开始跳动一般雀跃。

*

而如今的应时月很佩服自己，居然时隔八年还能记住当初的细节。

他一开始并不彻底相信乔亦的话，毕竟这人刚刚在人群中展现了他高超的花言巧语能力，但他和乔亦的确成了能交付真心的朋友。

乔亦一开始说应时月是自己在Link的第一个朋友，后来改成在Link最好的朋友，再后来去掉了“Link”的前缀，只剩下了“最好的朋友”。

应时月内敛，所以从来不会像乔亦一样向全世界宣告他们有多好。只有在乔亦私下里反复追问的时候，才会很无奈地笑着承认对方在他心中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但他从来没有说的是，乔亦不仅是他在Link的第一个朋友，也是他人生中的第一个朋友；不仅是不可替代的朋友，也是唯一不可替代的朋友。

曾经是这样的。

两小时后，大巴车载着成员们回到宿舍楼下。

应时月回房间洗漱完，换上常服后，深吸一口气，就点开了链团的fan club app打开直播。

总选结束当晚直播是链团的惯例，应时月向来不会在营业这种事上逆反到特立独行——虽说他并非是靠直播吸粉的类型。

只是今晚有些特殊，他打算说一些平时不太会说的、不那么正统偶像应该说的话——一些他在回宿舍路上想了一路，又在此之前的几年里思考过无数次，今天终于下定决心说的话。

视频接通后，应时月开始如同往日般闲聊着今天发生的事，同时弹幕开始一条条刷过。

[月宝晚上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