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乔亦本人倒是也被卷进了这个风潮之中,围巾作为一种难度中等偏下的制品,非常适合这群初学者,因此这根围巾便诞生于那段时间。
“你笑什么?”乔亦问,将应时月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想起来之前难得去上一节自习课,结果发现班上人均一团毛线的场景了,”应时月如实陈述,“就算没体验完整,高中那会还是有很多有意思的事情的。”
“但也体验了一些普通高中生可能永远体验不到的故事,”乔亦过了两三秒,才又说,“也算不亏。”
“是的,”应时月看着电梯门在眼前打开,于是向前迈开步伐,先于乔亦两步走了出去,声音却滞后般向后传去,“至少对我来说,能来Link实在是太值得了。”
同今晚第一次上天台相比,如今月亮的方位已然略有移动。
事实上,应时月刚刚回房间待的时间并不是很长,他有过一瞬间担心顾洛知还在顶层——但他们全程都没和这人遇上,于是应时月后知后觉地想,顾洛知所谓的“给家里打电话”,大概也只是一个让他名正言顺独自回去的借口而已。
应时月走到边上,转回身,乔亦拉了拉围巾的边缘,让它遮住半张脸,也上前两步,站在他旁边。
“我猜一下,”接着乔亦开口说,“顾洛知是不是给你说,他之前在天台遇到我,以为我想跳下去?”
“说好的不想听呢,”应时月笑,“他给你说过?”
“他没有给我说过,但我猜测他这么想过,”乔亦回答道,“可能那两年跳楼的有点太多了,加上我看起来并不像喜欢看夜空的人。”
“确实不像,”应时月想了想,决定还是实话实说,“所以他给我说的时候,我其实觉得有点……和想象中不太一样吧?”
“可能人在国外待着心境就是会有不一样,”乔亦又说,“在东半球和西半球,隔着那么远距离的人,因为地球的自转,所以能先后看见类似的星体从天空中划过——一想到这些,就觉得偶尔看看天空也是有意义的。”
“你这几个月好像也没有看过。”应时月随口说——话一说出口,他又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一样,有点想要收回这句话。
“因为不需要了啊,”只是这次,乔亦没有给他留下充足的、可以撤回发言的时间,“但偶尔看看也会心情很好,尤其是这种很晴朗月色也很明亮的晚上。”
“可能有点破坏氛围,但这句话单独拿出来听,”应时月莫名其妙就笑了一声,“总有一种在模仿那个,‘今晚月色真美’的氛围说话。”
“你想要这么理解也可以……虽然我其实在实话实说,”乔亦又向前两步,将手臂撑在天台边缘,抬头看着远方的天际线,“我现在很开心。”
应时月听到这话,却又有点莫名的恍惚。
——这种话乔亦不常说,他这人大多数时候都心情不错、比包括应时月在内的一众人看起来都更容易满足,但能让他直言“心情好”的机会,倒是真不太多。
“我也很开心。”于是应时月说,接着也走到天台边缘,学着乔亦的幅度和方向一并抬头。
平日里,这种能静下来看看天空的机会确实很少。
上一次为了看夜空而看夜空,还得追溯到大二下学期,他为了凑学校要求的通识课组学分,上天文学导论课那会——当时相熟的、一起选课的同学成群结队很热闹,他站在一边,开着手机里的、老师推荐的starwalk软件,面无表情地将屏幕上的图案和天空中陌生的星星对照起来。
应时月那时觉得,很多星座的命名都很牵强,散开的星星根本看不出那么多奇妙的图案,但如今听着乔亦在一边说“感觉月亮和这两颗能看到的星星放在一起,好像有点像小熊的五官”的时候,他又觉得确实很像,即使那两颗星星在月光之下并不太明亮。
“嗯,”于是他回应了一句,“比小熊座更像小熊。”
乔亦在一边笑了出声。
“现在到零点了吗?”笑过之后,乔亦又问了一句。
应时月听到这话,本能般伸手去摸手机,打算点开屏幕的时候才想起手机已经冻关机好一阵了,但他还没来得及重新开机——乔亦好像也没有什么自己看看时间的打算,因此应时月低头看着屏幕,等待着重新开机的画面播放完毕。
“还有两……一分钟。”屏幕亮起的一刻,数字从23点58分正跳至23点59分,应时月说。
接着跳出来的是意料之外的、好几条消息通知,发送人写着“何乐”两个字。
应时月没点进去,顺手关掉了消息框,打算先装作没看见,过一会再回复——毕竟也没有快12点还要回复工作消息的道理,他心想。
“看起来我的大脑时钟还算挺准的。”乔亦转过头,看着他笑。
“我学不会,”应时月说,然后也笑了起来,“你别在这里炫耀了。”
不过,虽说他并不能做到在做其他事的时候、脑子里还有个大概的计时器,但要在安静的、专注的环境里数出大致准确的60秒,这事他倒也确实有练习过。
于是接下来的一小会,没有人说话,两人目光又都转向月亮的方向,像是都想要安静等待一般。
应时月在脑子里数了60秒,觉得不太稳,又附加了30秒,等终于确定那个并不存在的大脑日历翻过一页后,才终于在对“乔亦怎么还不说话”的疑惑中开口:“所以现在……”
“所以现在,”下一刻,乔亦就转过来面向他,并向他伸出右手,“是冬至的下一天,一年里白昼开始变长的第一天。”
以及恋爱的第一天——这是没有人说、也不需要再被说出的下一句话。
应时月低头笑了笑,接着拉住了那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