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头没动还好说,一旦念起就开始徒生寒意,这股寒意在周身飞速乱窜,后背上的鸡皮疙瘩瞬间起来一片。
指尖的末梢神经好像不受控制似的,拨动屏幕界面将视频拨了出去。
响了大概十几声,竟然顺利接通!
镜头晃了足有半分钟,然后再次固定成上次的角度,应该是有人把手机卡在了床头的支架上。画面中的季青衍状态很不好,非常不好,不好到李阅川都觉出一丝悲壮。
季青衍神情死寂地望向窗外,好似一个已经买回家五六天的氢气球。前后两张皮包裹着所剩不多的氢气,瘪下去的魂儿毫无生气地飘荡在半空。
李阅川真的吓坏了,对着镜头轻轻喊:“季哥。”
季青衍闻声转动眼珠,分辨出镜头里是李阅川后视线缓慢扫动,最终静静望向镜头。
李阅川光脚踩上地毯,眉宇间全是慌乱,“季哥,你怎么了?手术又出问题了吗?”
那一瞬间,他想到的是终生瘫痪。
季青衍不说话,就那么静静地看着镜头。李阅川宁愿他哭他闹,也好过现在一副“不想活了”的样子。李阅川莫名被一股火顶到胸口,低吼道:“你回答我!到底怎么了?”
季青衍就跟没听见一样,眼底依然绝望而悲凉。
一道中年女声平静地传进来:“你是小川吧?我是青衍的妈妈。他的右手腕韧带重建手术出了一个小事故,不影响日常生活,但是以后也许不能再画画了。”
李阅川听到这个答案后,刹那间长出一口气。
他发自内心没觉得这是一件特别大的事,“不影响日常生活”七个字几乎就可以下定论。
两次深呼吸后,李阅川才反应过来季青衍的妈妈在旁边,连忙先问好:“阿姨好,我是四海的员工,我叫李阅川。”
蒋玲“呵”地低笑,而后抬高音调:“嗯,我知道你。”
李阅川又尴尬又担心,可一想到季青衍他妈就在一旁,安慰的话就说不出口。
蒋玲好似猜出了李阅川的心思,在镜头外说:“小川,你先陪青衍待一会儿,我去找医生。”
“季哥~”脚步声渐远,李阅川试探性地小声唤。
季青衍视线出现微弱的焦点,李阅川心一横,单手从领口扯下T恤,紧接着把右胳膊伸直,直至镜头中出现完整的、精壮的、半裸的、自己。
“不看我穿上了啊”,李阅川瞄了一眼季青衍,然后耳朵通红看向一旁的大衣柜。
“再往下......”
季青衍游丝般虚弱的声音响起。
李阅川左手瞬间攥成拳,在“咔啦啦”的骨节爆响中,右手腕下压。
画面中的青年男子上半身赤裸,下半身穿着四海统一配发的深蓝色大短裤,柔软的布料轻薄地覆盖住腰胯。
一种学名为“好色”的神情久违且珍贵地出现在季青衍脸上,李阅川左手大拇指插进裤腰又稍稍往下拽了二寸,完整地露出单侧深长斜纵的人鱼线。
“活了?”,衣不蔽体的人笑问向屏幕。
“嗯嗯!”
回应他的不仅有精光四射的病号,还有病号鼻孔里蜿蜒而出的鲜血。
“我操!”李阅川国骂出口,“你控制一下,别想了!”
好在季青衍这会儿没输液,左手空着,他把手缩紧宽大的病号服里,拿袖子往脸上抹。
季青衍天生粉白粉白跟小猪仔似的,病了小半年色调直接被调成了惨白。配上乌溜溜的大眼睛和蓝白条的病号服,再辅以半张脸的鲜血,好似厉鬼在刷医保。
“我的天啊!”李阅川看着画面中越淌越多的血,急得直跺脚,“你别特么想了!赶紧忘了!”
“小川,你给我拍个视频,就刚才那个姿势,从上往下拍,脸和脚都要照进去”,季青衍倒了两口气,才强挺着说完这一句。
“好好好,我拍!”
就他现在这个架势,李阅川哪敢不答应。
但可是,这边刚答应,那边季青衍的鼻血肉眼可见淌得更欢了,半拉棉袖子都不够吸,顺着脖子开始往锁骨里积。
李阅川崩溃,也不知哪根筋拧了,目光凛然双腿跨立脱口就唱:“听吧新征程号角吹响,强军目标召唤在前方。国要强,我们就要担当,战旗上写满铁血荣光!”
季青衍瞬时止血。
这次联系过后,李阅川安心不少,最起码能确定季青衍无性命之忧。
春去夏来,季青衍仍旧半死不活地维持每周跟李阅川联系一次的频率,在最近一次联系中还给李阅川全方位展示了一下复健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