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和打更人一样，双眼空洞，每一步比起走，更像是无意识的拖动，动作迟缓，语气阴冷而毫无生机，在寂静的夜中更显恐怖。

最后，走到穆倾辞所在地这栋房屋时，打更人的身后竟已经形成浩浩荡荡的队伍，所有人皆是表情麻木，犹如末世失去脑子的丧尸。

少数几个中年男人手中提着纸灯笼，惨白的纸上写着一个巨大的“青”字。

或许是夜间潮湿，黑色的墨水不受控制地往下流淌，最后“青”字变得扭曲至极，如同在回南天的广东呆了一回似的。

灯笼中不知放着什么，散发出的火焰不是橘红，而是蓝紫，犹如小说话本描述的地狱鬼火。

而所有人面无表情，像极了赴黄泉的行尸走肉。

“吱呀——”

穆倾辞正看着，身后的木床上突然传来一阵声响，她回头看去，发现原本躺在床上，没有任何生命特征的女人，竟猛地坐起。

“你……”

穆倾辞盯着她，犹豫着，还未将口中的话说完，便见这个女人连声呆滞，如同提线木一般，从床上“砰”地一声跳下来。

只这一下，穆倾辞便皱起了眉，知道她的重量存在异常。

女人却根本没注意到她的存在，只是僵硬地摆了摆头，像刚适应这具身体一般，便酿酿跄跄地向楼下走去。

口中念叨着“平安无事，青女保佑”，语气希冀，动作急迫，不知道在追寻着什么，难得地让穆倾辞在这具死寂的身体上感受一丝人类的活气。

看着女人动作僵硬却速度，眨眼就要消失在视线之中，穆倾辞沉思一会，用手在自己面前一扫，下一秒穿着与容貌就变得和那个女人一般，皆是阴冷破旧。

她翻着白眼，一边念叨着“平安无事，青女保佑”，一边火速地跟上了女人的脚步。

这栋房子的一楼大抵是是胭脂铺，虽然依旧是空荡无比不存在任何架子和货物，就像毛坯房一般，但从中穿过时，穆倾辞鼻尖一耸，却是闻到了浓烈的胭脂水粉味。

“……胭脂铺？”

穆倾辞默念一声，在踏出房门时不经意回首一瞥，果然看到摇摇欲坠的牌匾上，写着“花想容”三字，正是标准无比的胭脂铺名字。

牌匾陈旧，经过长年的风吹雨淋，边角早已有了道道裂痕，在与墙壁的连接处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穆倾辞抬头看去，正好与一只在织网的蜘蛛对视。

心念一动，穆倾辞迅速向前两步，不等女人反应，便抓住了她的胳膊。

女人僵硬回首，歪着头看她，表情呆滞，皱纹布满面容，像是经受风雨吹打后的老菊花，甚至比在床上时更为夸张。

可以说，从楼上房间下来的短短几步，她就苍老了十岁不止。

女人的头缓缓地歪向一侧，仿佛下一秒就要掉到地上。

她大概是想要看向穆倾辞的，可歪着头，眼睛就不受控制的往下掉去，视线最后不知落在了何处。

可穆倾辞并未嫌弃她的老态和扭曲，也并未做出什么太大的反应，只是平静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一个街上随便路过的一个普通人。

她的手心瞬间冒出一道浅浅的白光，不等其他人反应，白光便融到女人的肌肤之中，再看不出一丝异样。

“不好意思。”

待白光消失后，穆倾辞终于松开了女人的手，微微低头，脸上挂着歉意的微笑：“看错人了。”

“……昂？”

女人意味不明地歪了歪头，头随着她这个动作往下掉去，和脖子撕开了一个巨大的裂口，将要掉下。

穆倾辞笑了笑，温和地将她的头扶正，轻轻地道：“没什么，走吧。”

跟在女人的身后，穆倾辞面容疲劳，衣衫破旧，头发虽长却杂乱，直挺挺地披在肩上，像女鬼。

她就这么悠哉悠哉地跟着女人的步伐，眨眼就靠近了夜游的大部队。

“……昂？”

在靠近时，一旁穿着较为华贵的男人抬头，浑浊的眼睛看向穆倾辞，歪了歪头，口中发出意味不明的声音，似乎在回忆她是谁。

“端——”

“平安——无事——”

然而，还未等男人思考出有什么异样，猪棒子再次敲上铜锣，打更人浑厚的话语又从队伍的前端传来，周边的人也是跟着打更人一起如朝圣般碎碎念念地膜拜着。

声音并不整齐，但却颇有一番气势，在黑夜中回荡，令人发慌。

“青女——保佑——”

听到身旁的念叨声，男人瞬间放弃了对穆倾辞观察，转而回首目视前方，跟着周边的人一同，嘴巴哆嗦，用机械而生疏的话语重复着。

“青女——保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