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远之前一刻尚有话语主导权,这一刻便被陆航之问得哑口无言。
“回答我!”
陆航之的心里已经开始不安,他只怕这是梁宽的手段。
陆远之收敛了方才的性子,点了点脑袋。
陆航之欲言又止,但外头说话不方便,他提议先回书房。
“你把话说清楚来,到底怎么回事?”
一进陆远之的书房,陆航之还没把脚下的地板踩热乎了,便直接问道。
这来的路上,陆远之也在想着如何回话。
既然纸是包不住火的,那他也不必要苦苦隐瞒。
“是,我去见了梁宽……他说……”
陆航之盯着他的面容,眉眼间尽是严肃。
陆远之思索片刻,继续道:“他说,希望我能助他一臂之力……”
“你确定他说的是‘你’而不是‘你们’?”
陆航之心存疑虑,淡定地拆穿了他。
陆远之倒也不慌,他绕过兄长,往前走了几步。
兄弟俩各朝一方而站,谁都看不见对方的容颜。
“是,他是希望我来劝你,让你与他联手……大哥,我不明白你为何不与梁宽合作,你们联手一定能对付得了梁宥,这正是你报仇的时机啊!”
“陆远之,你在朝为官这么多年,难道不明白独善其身的道理?即便不懂,你也该明白朝堂之上最忌讳的是什么,我们万不可卷入两王的夺嫡之争中,也更不能把陆家牵扯进去,你明白吗?”
“可是大哥……”
“你心里想什么我都明白,确实,只靠我自己根本不能对付梁宥,更别说什么报仇,但是比起我的仇恨,我更应该要为整个陆家考虑,因为我是陆家长子,我有这个责任守护陆家!”
陆航之走到他身旁,捏了捏他的肩头。
陆远之转过了脸,担忧地望着兄长。
今日梁宽说的条件甚是诱人,陆远之确实动了心。
他不为别的,只一心为着自己最敬重的长兄。
正如陆航之所言,如果他们与梁宽合作,便等同默认支持靖王府,然而结党营私是皇权中的大忌。
陆航之的一番话警醒着他,陆远之惭愧垂眸,没脸直视兄长。
“大哥,倘若对方不是梁宽,却能助你报仇,你会答应吗?”
“复仇是个人恩怨,我只想自己解决……”
陆航之的拳头握紧又张开,眉色却无丝毫变化。
他有他的想法,他人无法干涉。
或许外人会觉得他是不自量力,但陆航之不在乎旁人如何想,他只愿坚持本心。
“大公子,咱们也该回云州了,您出来都大半年了,再不回去,您这官怕是都可以不用做了。”
夜里比白日要凉快许多,然而陆航之在房里待不住,便到院子外头乘凉。
无拘一边陪着他,一边赶着院子里的蚊虫。
奈何这个时节的蚊蝇最毒,虽点了驱蚊露,蚊虫不近人身。
但这些玩意儿成群结队的在他们眼前晃悠,无拘看不顺眼,便动了手。
“想家了?”
陆航之头也不抬,他眼前和耳旁时而飞过一两只蚊虫,他却直接无视。
“不是,属下不想家,属下只是担心您的官位……”
烦人的蚊虫被无拘赶得差不多了,他才稍微停下休息。
无拘满头大汗,他拉下袖口擦着那些汗水。
陆航之关心他,递了自己的帕子过去。
无拘愣住,一时不敢接。
“这是您的,属下不敢用……”
这条帕子是林晚倾绣的,陆航之一直当成宝贝。
无拘还没迟钝到愚蠢的地步,自然不会接帕子。
“物尽其用,这是晚倾送我帕子的初衷。”
“没事,属下用自己的袖子也成,这不,都已经擦干了……”
无拘三下五除二搞定自己的汗水,笑着道。
他没有接纳陆航之的心意,陆航之也只好收起自己的帕子。
“大公子,我们……”
“当初来的时候,就没有想那么多,我只想着要把她带回去,可来了京城,才知要面对的阻碍一层又一层……”
“夫人如今在京城过得很好,您也是时候放下了,别再为难自己了。”
“我放不下……我真的放不下……”
陆航之痛苦垂面,握紧的拳头频频颤抖。
一个巴掌拍不响,林晚倾根本不愿和他走,这件事只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他撑着额头,对往后毫无打算。
是去是留,只在他一念之间。
“要属下说,其实您可以与靖王世子联手,这或许还有一线希望……”
无拘观察着他的情绪,但陆航之垂着脸,压根瞧不出什么。
“我不会这么做的,别再提了……”
陆航之的嗓音过于凝重,他缓缓抬起头,坚定道。
如此难得的机会,不管旁人如何劝,陆航之依旧不愿。
无拘甚是焦急,眼见陆航之根本不是梁宥的对手,却又不肯接受与梁宽合作。
“但您至少要想办法在京城立足吧,如果您还是无法放下夫人,那您便要做好打持续战的准备,如此一来您暂时还不能回云州,既然不能回云州,那您留在京城的时候也总该为自己打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