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转念一想,自己曾做过一个去到五百年后的梦,作为那昭史上的文德皇后,也许经历的事迹他都在史书上阅览过。
“沈——素——律——”
她高声唤他。
“嗯。”
沈介秋止步,但没有回首。
“你昨夜举止浪荡,对我很是不尊重,我接受你为我打抱不平、接受得心安理得,你休想我欠你人情债。”
静檀这话儿说得刁钻,常人听了她说这样的话,对她多半没有什么好感。
沈介秋回首相顾,温柔一笑。
“你这样的小脾气,甚合我意。”
静檀不欲与他打情骂俏下去,憋红着一张小脸,回身坐到马车内,命喜鹊催促车夫赶车回府。
小梅取来冰袋,为静檀冰敷还有些红肿的右脸颊。
喜鹊铺床,点了鹅梨帐中香,服侍静檀安眠。
待静檀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觉自己倚靠在一只鹤首金炉旁,头发好险被烧焦。
一名宫娥推了推静檀,“小栀,殿下快要醒了,你还不去烧水沏茶。”
静檀抬首,对面正好一面铜制雕花的穿衣镜,她摸着陌生的脸蛋,镜子里的宫娥也和她做一样的动作。
“小栀,你瞎臭美什么?殿下虽然好脾气待我们,你也不能天天在这儿偷懒呀。”
静檀对那名横眉冷眼的宫娥说了几句辩解的话,带着一腔困惑去茶室。
也无人告诉她要沏什么茶,便选了自己最拿手的敬亭绿雪来沏。
小黄门进门宣静檀入寝殿向太子奉茶,静檀端着红漆托盘跟上那小黄门的脚步。
她本就讶异亭台楼阁与自己常见的不同。
入得寝殿后,桌椅陈设的款式也从未见过,一切都显得那么新奇。
“愣着做什么,向殿下奉茶呀。”小黄门小声提醒发愣的静檀。
静檀走到临窗的书案旁,向年轻俊朗的玄袍男子屈膝行礼,遂将茶盏摆到案上,柔声道:“请殿下用茶。”
“你是昭人?方才对吾行的是昭礼?”
状况之外的静檀刚要答话,便有一名老太监出言训斥她道:“放肆!还不跪下向殿下自请死罪!”
“阿翁,你别吓坏了她,吾不在意这些,吾就是随口问问。”
那名被称呼为“阿翁”的老太监恭敬道:“小栀,跪下答殿下的话。”
“不用跪,你站着答吾的话便好。”
男子声音温柔清润。
静檀却不能直视他的容颜,因为她只是东宫的一名奉茶宫女。
“奴婢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昭人,但方才奴婢对殿下行的确实是昭礼。”静檀道。
玄色金绣的袖角从静檀眼下拂过。
他抿了一口茶,道:“小栀,你这茶沏得很好,赏。”
静檀跪下谢恩,直到出了寝殿大门,也不明白自己怎么了。
后来在其他宫娥口中才弄明白,她所在的这处宫院是大魏的东宫,她服侍的主子是大魏的太子。
原来自己又在做梦了。
静檀顿时肆无忌惮起来,反正是在做梦,她做什么都可以。
她没有好好当差一刻不离守着茶室内的炉子,而在东宫四处闲逛了起来。
逛到一棵梨花树下,两只没有长毛的雏鸟躺在地上不停叫。
静檀将两只小家伙放进袖子里,爬上梨花树去找鸟窝,小心翼翼将雏鸟放回了窝里。
“小心点儿,别跌下来了。”
略微熟悉的声音在静檀下方响起,她随意一动,头发勾到了树枝上。
树下的大魏太子不敢再出声,怕吓到这名小宫娥,让眼下她的处境愈加危险。
静檀解下缠绕在树枝上的头发,麻溜儿地从树上下来。
听见他的轻笑声,是很好听的笑声。
再飞快抬首瞟了他一眼,是很好看的一副皮囊。
“奴婢忘记了要如何向殿下行礼,等奴婢学会了,下不为例。”静檀提心吊胆,虽在梦中,也怕被责罚。
大魏太子眉眼弯弯,“无妨,你今日沏的茶甚合吾心意,与五百年前那位文德皇后沏的茶一个味道。”
“五百年前的茶,殿下也清楚是什么味道?”静檀问。
“野史中有写茶的味道,吾依书而言。”
大魏太子露出悒郁之色,唏嘘道:“小栀,你是女孩儿家,自然懂女孩儿家的心思。倘若一个小娘子杀了她的夫君三次,是不是代表她对他恨之入骨,就算没有恨,讨厌总是有的,是与不是?”
静檀摇首,“不知道诶,人被杀一次就死了,怎么能被杀三次呢?”
大魏太子微微颌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