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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长的黑色轿车在平坦的路面上疾驰,车外的景色正在飞快地倒退。
与车外舒爽适宜的温度相比,车内的空气可以说是冰冷刺骨。
气氛直接降至冰点。
朱鹊坐在夹角的位置,无措地扣着指甲。
桑娩和祈桉坐在右边的椅子上,与正对面半倚在座位上垂头审阅文件的秦戈形成对立面。
整个车厢内只有若有似无的呼吸声以及翻阅纸张的声响。
桑娩抬头百聊无赖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无可避免地瞥到了对面的秦戈。
一直紧扣在他脖子下方的扣子,不知什么时候解开了大半,衣领大敞。
露出了大片的蜜色肌肤。
当然,其中最惹眼的并不是那两个凸起的褐色小点,而是环围在他颈周的淤青。
泛着黑紫色的勒痕几乎要占领他的脖子。
一眼望去,一片乌紫。
桑娩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不显眼的弧度。
活该,她暗暗骂道。
“把你幸灾乐祸的表情收一收。”秦戈从文件上抬头,扫向桑娩,眼眸中带着赤裸裸的恶意“丑死了。”
他刻意将语速放慢。
“您的头顶竟然也长了眼睛。”桑娩捂着嘴,惊叹道。
对他的嘲讽丝毫不在意。
祈桉全程捏着桑娩的手指,像是在把玩什么有趣的物件。
似乎对他们之间的暗流涌动、交锋并不感兴趣。
但,一直竖着耳朵,偷偷关注着祈桉的朱鹊,却是非常清楚。
那个身着黑衣的男人,表面上看似不在意,实则浑身紧绷连坐姿都是前倾进攻的姿势,时刻准备着为那个叫桑月的漂亮女人托底。
这一认知,使朱鹊下意识地撕咬着嘴上的死皮。
心中翻滚着莫名的情绪,叫她一时有些心绪不宁。
嫉妒、自卑、羡慕等各种情绪,交织糅杂在她的心口。
朱鹊只能通过伤害自己的身体,撕指尖的倒刺,嘴唇上的死皮来转移情绪。
她偷偷抬起眼帘,透过稀稀疏疏的睫毛看向桑娩的手。
那是与她截然相反的手指。
阳光下,桑娩的每根指尖都如同玉脂一般,泛着莹润的光泽。
朱鹊下意识将自己龟裂的,满是倒刺晶泥的手指藏在掌心。
如果她也生在上城区,没干过那么多粗活,会不会自己的手也会是那样?
“哼、油嘴滑舌。”秦戈冷哼。
桑娩还没怎么样,朱鹊却忍不住先打了个寒颤。
她立即将头垂下,恨不得把自己埋在车垫下。
叫任何人都无法注意到她。
祈桉却在朱鹊低头的瞬间,转头。
轻轻瞟了她一眼,但很快就收回了视线。
这一短暂的小插曲,没能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下面,我将着重和你们说一下女皇的病情。”秦戈合上从上车起就一直在看的文件出声。
“女皇为了天宫之城,动用了禁术。”秦戈顿了顿,清了清沙哑的嗓子继续道“那禁术无时无刻,不在消耗着女皇的生命力,叶云说你们是生机、是变数。”
秦戈翘起腿,看向桑娩“要知道,如果不是女皇需要你,我不想浪费太多的时间的话。”
“早在刚刚,你、”他扫向同样碍眼的祈桉“还有你的小情人,都会死在下城区。”
“您最大度了。”桑娩眉眼弯弯,假笑道。
“所以、”秦戈顿了下,幽幽开口“你最好祈祷,你真的能救活女皇,不然等你踏出内殿的那一瞬,就是你的死期。”
祈桉面色一冷“你该杀的是我。”
“你以为我会放过你?”秦戈蜜色的眼眸中泛着阵阵寒光。
桑娩反手握住祈桉的手,轻笑道“秦队长,你现在才是最该祈祷我成功的人。”
“毕竟,我们两个是你现在唯一的希望了,不是吗。”桑娩扬起手指,在她和朱鹊间打着转。
“你的女皇殿下可还在内殿等着你呢。”她扬眉,语气轻佻带着暧昧。
秦戈盯了桑娩半晌,最终身子后倚,仰面倒在椅背上。
抬起手掌挡在眼前,嗡声道“我是护卫长,不担心女皇难道去担心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不成?”
“别以为你能看穿我。”他撂下毫无威慑力的狠话,更显得欲盖拟彰了。
桑娩撇了撇嘴,懒得理他。
装腔作势的纯情老大哥。
朱鹊被车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吓的如同惊弓之鸟。
时不时看向窗外,心中满是焦急。
高压之下,她空荡荡的肠胃正不断地抽搐着,胸腔处更是火辣辣一片。
终于在她即将坚持不住,要呕吐出来时,一直行驶的车缓缓减速了。
朱鹊眉梢上终于带上了些喜气。
桑娩抬头,只见车窗外高耸的宫殿依旧矗立在原地,一副岁月静好的模样。
使她一时有些恍惚,就仿佛下城区的废墟不过是她臆想出来的。
而这里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只是做了一场荒谬、怪诞的梦。
一觉醒来,她还是著名的击剑运动员。
车门被候在圣地前的宫女打开。
秦戈睨了她们一眼,率先弯腰下车。
桑娩牵着祈桉的手,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