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玩过很多游戏,却并不投入真情实感。只是用理性的眼光,去分析开发者的优点和缺点,以及自己是否也能运用这些技巧。
他并不追求游戏质量。对技术人员们孜孜不倦的图形学、交互系统、建模设计也不感兴趣。
他只在乎如何能吸引客户往里充钱,或是观看广告。
他投入精力,只因为这是他最快实现经济独立的途径。
老布拉津斯基先生则正好相反,他身上有很重的苏联时代烙印,将一切娱乐活动视为洪水猛兽。
他觉得游戏引人堕落,曾恶狠狠骂大儿子不务正业,玩物丧志。
有这时间精力,不如多和他去接见一些大人物,争取也在能源行业谋个职位,有个正经工作。
但当房间里的大象显示出威力后,父母发现,自己再也奈何不了儿子了。
阿廖沙带米哈伊尔去了体育馆下面的咖啡店。
咖啡店是原木风格,平时来的人少,氛围很安静。
“喝完早点走人。”阿廖沙冷着脸把冰美式放他面前。
米哈伊尔脱下了西装外套,只穿着浅蓝色衬衣,松弛地倚在沙发上。
咖啡店里的员工是来兼职的学生,在吧台悄悄看他,被他发现,回报一个笑容。
阿廖沙脸色更难看了。
“不要像花孔雀一样到处开屏!”
米哈伊尔在欧美待的时间太久,性格和行为都染上了欧美人的热情奔放。
在阿廖沙还恪守传统的传统的莫斯科习俗,觉得“无缘无故对人微笑很傻”时,米哈伊尔已经能凭着一张好脸游刃于富婆之间,哄得一大批人把财产交给他来打理。
米哈伊尔单手搭在沙发靠背上,不理会阿廖沙的敌意。
“可怜的老弟,不能因为你到现在还没有女生喜欢,就嫉妒你哥比你受欢迎。”
“关你什么事!”阿廖沙急了,“我可不像你那么没道德。”
他和米哈伊尔并不亲近。
以前,米哈伊尔只有暑假会回来待一段时间。
在仅有的相处时间里,米哈伊尔给他留下的也全是负面印象。
俗话说小时缺爱,长大变态。也许是少时妈妈为了照顾阿廖沙放弃了去陪米哈伊尔,导致他在成长过程中,一直针对阿廖沙。
他们家每逢假期,会去郊区的别墅度假,妈妈要他去森林里摘蘑菇,他转头把活外包给了阿廖沙。说只要他帮自己干活,就可以用自己的电脑打游戏。
于是阿廖沙吭哧吭哧劳作的时候,米哈伊尔则窝在房间里打新出的游戏《称霸四海3》。
等阿廖沙把蘑菇交给他,米哈伊尔装作是自己采的,跑去跟妈妈邀功请赏后,转头就告诉阿廖沙电脑坏了,只能等修好后再玩,把阿廖沙气得要命。
阿廖沙去找妈妈告状,结果米哈伊尔三两句,就把话题引到了阿廖沙想偷玩游戏上,让阿廖沙又挨了一顿教育。
他去质问米哈伊尔为什么,米哈伊尔却只是耸了耸肩,说“好玩”。
他头脑聪明,道德底线又灵活,知道限度在哪里,既不真正激怒阿廖沙,又能最大限度不让他好过。
那时他知道,他这哥哥谁也不喜欢,谁也不爱。
米哈伊尔耸肩,从小时候起,阿廖沙从来没从他手里讨到半分便宜。他当然不会把他的怒火当回事。
“看来你还什么都不知道。”米哈伊尔笑道。
阿廖沙觉得他话里有话,警惕地问:“你想说什么?”
“哦,难道妈妈什么都没告诉你?”米哈伊尔挑眉,“不对啊,你不一向都是他的乖宝宝吗?”
“我才不是乖宝宝!不对,我是不是都和你没关系!”阿廖沙指着咖啡杯子,“现在,喝完了赶紧走!我下午有课,没时间理你!”
他起身去吧台结账,服务的学生低着头不敢看他。他知道她刚刚旁听了他们所有对话。
所幸他们讲的俄语,这小姐姐未必能听得懂。但是激烈的语气明明白白反映出他们在吵架。
米哈伊尔慢慢地喝完咖啡,把空杯子放到桌上。
“阿列克谢·安德烈耶维奇。”他突然叫道。
阿列克谢·安德烈耶维奇是阿廖沙的大名和父称。
俄罗斯人只有在对上级、长辈或是尊敬的人才会这么称呼。
阿廖沙皱起眉头,以为哥哥又要捉弄他。
米哈伊尔灰蓝色的眼睛移向他,他嘴角噙着一点很淡很淡的假笑,如他一贯的虚伪疏离,却显得晦涩不明。
“爸妈要离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