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件一件地将橱柜摆满,林慕南将门关合锁好,直起腰身来:“青璇,我带你随意走走吧,这里风景挺好的。”
“好啊。”
所谓这里风景好并不是林慕南随口一说。
开边市沿着海岸线有一组山脉,不高也不大,与海相照映,造出了世外桃源般缥缈之境,蓝天白云的色调永远被调得鲜明、醇厚,山麓郁郁葱葱,山顶则总是云遮雾绕,仿佛自然造化之手在作画时于实笔中又融入了他自创的梦幻技法。
暂置点在山脉背着海风一侧,也总能闻得海洋气息。
林慕南和夏青璇两人在这园林式的大院里散了会儿步,正好就到了向移民们分派晚餐的时候。
林慕南于是招呼夏青璇来到了厨房。
厨房高大宽敞,摆满了机器,三台自动滚筒炒菜机还在运转着,程序完成后,装满热菜的餐桶由传送带沿着墙体被送到窗边的大石台上。
香葱炒猪肉、混炖南瓜马铃薯、清炒包菜,一荤两素,主食是如口袋一样的大饼,粗看之下一时数不清有多少簸箕。
“兜饼,暂置点移民们的主食。”林慕南逐次指示着各种餐品,介绍着,“香葱炒猪肉、混炖南瓜马铃薯、清炒包菜,有什么忌口现在告诉我,我要动手帮你准备一份晚餐。”
“忌口倒没有,量少一些就好。”
林慕南答应着,洗净了手,用取饼工具捡取并撑开一只兜饼,往里夹了菜,示意夏青璇将其取走,瞧着她进行解释:“全自动化制作出餐,口味中规中矩,卫生条件可以放心。兜饼是暂置点移民的基本口粮,你只当丰富体验了吧。”
夏青璇在林慕南注视下尝试了一口她今天的晚餐,没有直接进行评价:“慕南,你吃过兜饼吗?”
“我每一次来这里帮忙,都是吃兜饼的。”
“那你觉得好吃吗?”
“兜饼从来都是不好吃的。好吃的需要他们自己走出去,从社会中挣取,这样暂置点的移民才有走出去的渴望。救济仅仅只是救急。”林慕南说,“等急难关头过去,劳动所得就能大于救济所得,那时候,被救济过的人很容易放弃救济,回到独立的、自己供养自己的生活。”
“是啊,这里不是度假中心,把救济线拔高是过度介入别人的因果。”
林慕南点点头:“同样的道理,我想,其实现代社会福利也不是越高越好。”
“这里的兜饼,”夏青璇垂下眼眸,瞧着里面特意被挑拣进来的肉,评价说,“口味还是很不错的。”
“你慢慢吃,我去帮忙分餐。”
“好。”
天气晴朗的时候,分餐工作都是在室外广场进行的,钟声一响,每个分餐台前都迅速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夏青璇透过厨房的玻璃看着外面,林慕南替换下了一个分餐员,上台给移民打饭,立即有人从其他队伍换到林慕南的队伍里,零零散散地。
大家喜欢在林慕南的队伍里打饭,因为林慕南往兜饼里塞的菜多,每次都是塞到塞不下才罢手。
“你好,林慕南,我是关悦然。”每当林慕南帮忙分餐,总在他餐台前排队领餐的蘑菇头少女——关悦然——欢快道。
林慕南青眼回看她,递上塞满菜的兜饼:“你好!祝你用餐愉快,关悦然!”
“谢谢!愿你一生平安!”
“也愿你前程似锦!”
关悦然拿着兜饼退出队伍,排在她身后的侨民补上前,和林慕南进行了类似的寒暄。
这种“互相问好、互称名字、互送祝福”的慈善授受用语古已有之,它是卞族人善良风俗的一角,也是他们穷者不卑、达者不傲、平等交际的普适价值观的缩影。
夏青璇旁观了整个过程。
离开开边移民暂置点时,橙霞满天。
“你刚刚看到的那套领餐礼仪是回迁遗民暂置点的核心纪律之一,已经执行了一百多年。”回程路上,林慕南跟夏青璇介绍。
夏青璇若有所感。
在邓黎陪同下,林慕南将夏青璇送回开边沉船博物馆门前的广场,未复多说,双方于辽远海天间挥手作别。
向沥央市返程途中,只有主从两人,在远离城区的郊野公路上,晚霞渐暗,暮色渐浓,像极了月前在行车途中与阴法箴相见的那个黄昏。
邓黎似乎也被唤起了同一场的记忆,把着方向盘,突然开口说:“南南,对不起。”
林慕南知道他说的什么,不假思索回道:“没关系。我不怪你。”
时隔将近一个月,邓黎正式就三月底在行车途中强行安排林慕南与出尘道人阴法箴会面的事件明确道了歉。
林慕南在表示接受道歉的同时,在心里已经准备好了听邓黎对此事件的解释,结果邓黎只是道歉,未做解释,林慕南便也没多追问。
阴余庆团伙霸凌徐禹航案在经过庭审和宣判后,作为一起典型校园霸凌案件被媒体加以报道,引发了社会公众的广泛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