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预先跟杨队打个招呼。”林慕南说。
杨哲对于林慕南不随队考察的决定立即就接受了,并说:“没关系,慕南,启程前你如果得了空能去,也可以再跟我说。”
林慕南答应:“好。”
成年仪式后的第一次年份更迭,一日一日地在临近,不知道为什么,林慕南恍惚有种时间的紧迫感,这种感觉的出现同样是第一次。
在各科目考试相继结束后,公元二零二六年的倒数第二个周末,依照自制和影长名单,林慕南拜访了其中关键一级第九号人物——分子生物学家、病毒学家梅坎。
梅坎曾经拥有沥央大学医学院的终身教职,挑李满天下,终身执教亦不在话下,而出乎意料地在六十五岁时候选择了退休,此后就在东北海域太极八岛定了居,阔别沥央城已经二十多年了。
年初,林氏轻工的精密仪器制造部接到了一架显微镜订单,下订的正是梅坎。
日前联系交付,梅坎却说要亲自来工厂验货,林氏轻工想要安排接待,对方偏又说不必,称行程很赶,但他其实提前一天就已经到达沥央。
林慕南猜梅坎会把时间留给左宗后——他最得意的关门弟子。
接风午宴就在左记医院的职工食堂,下午一点多,蔡八珍过来掌勺,在食堂的包厢准备了圆桌餐。
林慕南问过了左菁华知不知道左宗后在做什么,得知他们父子二人都在职工食堂接待客人,径直就赶了过来。
一点多钟,开放的就餐大厅已经没有人迹了,蔡八珍亲自传上最后一道菜,在大厅看见坐在一张餐桌前的林慕南,明显地错愕:“林小公子,你是不知道去哪间吗?走吧,我带你进去。”
“蔡师傅,我不是受邀吃饭的,我在这等一会儿,你不用管我。”
蔡八珍更疑惑了,看着手里的餐盘,只能说:“林小公子你等一下,我先进去传菜。”
左菁华很快从包厢里出来:“愣什么神呢!赶紧包厢里边吃饭。”
“不了,我等着跟梅老师说几句话。”
左菁华扶额:“人家在里边吃饭呢,你守着门口,也吃不上饭,我这么一想,回头连蔡师傅超绝手艺也显得不好吃了。”
“我这么不请自来……”
“那又能怎么办呢?他们听说了你在外边,叫你进去呢。”左菁华拉林慕南起身,朝他面孔细瞧了瞧,“怎么看着这么可怜!”
“就因为一旁等着,还没吃上这顿饭,就可怜?”蔡八珍心忖着,“他如果可怜,世上就没有可供羡慕的生活了。”
林慕南果然也不认同:“那你肯定是饿的,精神能量太低,快去吃饭吧。”
左菁华笑了笑:“你来得晚,让蔡师傅给你加两道新菜。”
“就添煨土豆、茄子煲、河鲀烤片,”蔡八珍征求意见,“可以吗?”
左菁华说:“劳烦你了。”
对于林慕南饮食上的好恶,左门几名厨师个个如数家珍。
包厢里,居中坐着一名老者,左宗后和罗彬陪侍两旁。
林慕南进门叫了人,就与左菁华分别落座于邻门两侧。
在场的人虽然都极为亲熟,但林慕南还是没打算当着几人的面打听顾延琢旧事,于是就只是单纯地吃了个饭。
餐后,说是休息一会儿,就要去实验室参观,左菁华主动提出带梅坎去已经备好的招待用房,到了房门口,林慕南趁机开口问道:“梅老师,顾延琢是我舅舅,你还记得他吗?”
梅坎用电子钥匙刷开了门,说:“进来说吧。”
左记医学研究院内部的招待用房,和酒店格局和摆着大体相近。
三人在套内办公房坐了下来。
“林小公子,我和顾先生确实曾经有过一些往来,那都是快二十年前的事了,那时我的工作室想要从林氏集团公司定制几款机器设备,希望你的父亲能参与设计和品控,你父亲是绝世的机械制造大师,也许得益于所谓‘纲视即算’。”纲视即算四个字,透露出梅坎对林靖乾是有较深了解的,他说时微微含笑,强调,“当时,我只想和他直接对接。”
“大师通过我父亲认识了我舅舅?”
“你舅舅少年时似乎对你父亲充满了崇拜。”梅坎点头对林慕南的提问予以肯定,“我们在你父亲去调试机械的时候,常常坐在一起聊天,我一个六七十岁的人,跟一个少年,竟也聊得津津有味。你猜,我们聊得最多的是什么?”
“如果是梅老师你开启的话题,我猜不好;如果是我舅舅开启的话题,他一定会聊到桃花源吧。”
“你果然了解他。你舅舅倒也是个奇人,正处在不知愁年纪,却带了几分隐士情怀,告诉我如果他将来厌世了去隐居,会找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
除了可能遭遇厄运,林慕南也设想过顾延琢主动离家的可能,如果真是后者,桃花盛开的地方,可能会是和影行动实现突破的契机,于是暗自安排探员去寻找和勘察成规模的大片桃树林。
二零二六年只剩最后几天,十七宗门四时之祭也只剩最后一个“造化祭”,由白门主办,从冬至日起,延续一周左右,合并枇杷花会、青年榷谈会。
会期前一天,杨哲在骨贝声系考古工作交流群里通知队员们晚上下班前召开一次行动前的部署和壮行会议,并通知大家次日上午九点在会议室集合,人齐之后立即出发。
次晨,林慕南早早到达骨贝声系考古队办公地址,目送了队友们的七座商务车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