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刚过了正月,骁扬军近三十万人跨过了长城。虽然只是隔了一座长城,但已经是两个国度了。身后就是国家,回首就是故土,每个人都思乡情切,但也只能寄希望于能早日打败蒙古人,那时便可凯旋而归,家人团聚。
才刚刚春分时节,长城外的天气依旧冷得彻骨,十二将星的每个人都不太适应这气候。
南方湿润,北方干燥,十二将星各兄弟姐妹在南方生活的居多,气候差异下,大家的身体上也都略有不舒服。
霍玉的情况最严重,他浑身起了密密麻麻的红疹子。霍玉也知映雪医术精湛,可怎么都不好意思去找她,直至自己强忍了几天,身上的疹子越来越多,最后奇痒无比致夜里无法入睡,这才鼓起勇气去找了映雪。霍玉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何不敢去找映雪,他就是有点害怕她。
霍玉来到映雪的帐前,挠头搓手,还是不敢叫出声。踌躇片刻,他才喊道:“帐内有人吗?”
帘子被掀开,走出来的是诗怡,“霍霍,你要找谁啊?”
“啊,我找映雪。”
诗怡打趣道:“找映雪就直接喊她的名字嘛,怎么还说什么有人吗?”
霍玉被说的有点不好意思,赶紧解释道:“一时忘了。”
诗怡不再逗霍玉,“你进去吧,帐子里就她自己。”说完,诗怡就走开了。
自从骁扬军出征一来,凡是需要住帐篷都是八个男的住一顶,另外五个女孩住一顶。虽说那么多人住一个帐篷稍稍有点挤,但这样热闹,像一家人一样,他们也都喜欢。
霍玉犹豫着掀开帐帘走了进去,进去才发现帐子里并非只有映雪自己,还有安然,两个女孩正在玩翻绳的游戏。
温映雪刚刚听见了霍玉与诗怡在帐外的对话,于是淡淡一问:“你有事找我?”
“嗯。”
温映雪是急脾气,“什么事?”
霍玉稍作犹豫,还是说道:“我身上…起疹子了,我想找你…拿点止痒的药。”
映雪忽地停下手中的绳,温声哄着安然道:“安安乖,你自己先出去玩一会儿,你霍玉哥生病了,姐姐给他看一下。”
“那好吧,不过一会儿你要继续陪我玩。”说着安然不情愿地往外走去,走到霍玉身边的时候,她吐了吐舌头,“霍玉哥,我就要赢姐姐了,你偏偏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你要快一点哦,我还没和姐姐玩够呢。”
霍玉暖笑着:“安安,霍玉哥一定会快一点。”
待安然走出帐去,映雪便直言道:“过来吧。”
霍玉走到温映雪跟前。
映雪眉头微蹙,“先把衣袖撸起来,让我看看。”
霍玉照做。
映雪又言:“把上身衣服脱下来,让我看看你的后背。”
“这样好吗?”当着女孩的面脱衣服的事,霍玉有些不好意思了。
“有什么不好?我一个女孩都没介意,你还不好意思?”
霍玉犹豫着脱掉衣衫,露出结实的背阔肌。映雪见到霍玉身上同样有着多如牛毛的红点,于是生出几分怒气,“你这个疹子至少有五六日了吧?”
“是的。”霍玉不敢再撒谎,只能如实说着。
“你还用手挠了是不是?有些地方都已经被你弄破了。”
“太痒了,所以我就……”
“你挺能忍啊?怎么不继续忍着呢?干嘛来找我?”得知霍玉忍着痒都没有来找自己,映雪更加生气。
见映雪脸上蒙上一层霜寒,霍玉不敢回嘴。
映雪还是不解气,继续厉声道:“你再等上几天不来找我,身上就会化脓溃烂。”
霍玉还是不敢说话,只是点点头,表示认同。
映雪突然辞色锋利,“你怎么不说话了?哑巴了?”
“我…我…对不起……”
听霍玉这么一说,温映雪的气稍稍消了一些。她这个人就是心软,见不得别人受苦。
映雪取来药箱,从里面找出一个小药瓶。她先把手搓热,然后从药瓶里倒出一点点药膏在掌心上,随之,映雪将手掌放在霍玉的肩上和背上,轻轻揉擦着。
霍玉感受到映雪手掌的温热柔滑,一时不好意思,“怎敢劳烦你亲自为我上药?”
“都是兄弟姐妹,何谈劳烦?”映雪知道霍玉是不好意思,她想了想,补充说道,“这次是第一次,就由我来给你擦,后面几日你可让小六或者丁鹏他们帮你擦药,记住,就按照我擦药的方法来擦,不可太过用力,而且要把药涂均匀。这样每日早晚各涂抹一次,几日后就会消疹。”
一盏茶的功夫,小雪帮着霍玉上好了药。霍玉穿好衣服,接过药瓶后,道了声“谢谢”。
“以后不用再那么客气,如果再有类似的事,让我发现你忍着挺着,就算你来找我求我,我都不会再管你了。”习惯关心的话冷着说,这是映雪的性格。
霍玉也知道映雪是为自己好,于是温和回答:“我下次一定不会了。”
温映雪没有再说话,只是冷着脸。
这毕竟是女孩营帐,霍玉不敢逗留太久,“那我先走了。”
“你很害怕我吗?”
霍玉慌张道:“没有的事。”
“好好照顾自己。”
“知道了。”说完,霍玉站起身走了出去。
望着霍玉的背影,映雪的嘴角微微上翘。她见霍玉那个“害怕”自己的样子,感觉特别好笑。
好在没几天,霍玉身上的疹子也就完全好了。日子稍久一点,军营里的士兵对塞外的气候环境也适应些了,叶阳晨带着骁扬军继续向归化的方向挺近。
叶阳晨夙夜心忧,他知道这出国的第一战是尤为重要的。因为输了的话,不仅影响将士的士气,还多半会被朝中奸佞之人大做文章。
叶阳晨之前打的几仗是驱除外敌,朝廷上是没人敢嚼舌根的,可这次的情形不同了,叶阳晨要出国剿贼,朝臣就颇有微词了。说什么好战必亡,说这样乐此不疲地打仗太劳民伤财,会耗光国库,是亡国之举。
那晚,叶阳晨走出大营,朝着远处的小土坡走去。草原的夜格外静谧,头顶星光璀璨,月光皎洁,眼前四野空旷,大地苍茫。叶阳晨身穿着黑色皮毛大氅,颀身而立眼望北方,寒风吹在他的脸上,他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
习武之人,都很警觉,叶阳晨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回头一看,见是慕瑶迎面走来。月光之下,慕瑶身上穿着白狐毛斗篷,更能衬托她优雅袅娜的仪态。
“瑶儿,这么冷的天,你不在营帐里烤火,出来做什么?”
林慕瑶笑容明媚,“当然是过来陪你啊!”
叶阳晨上前把林慕瑶裹在自己的皮毛大氅里,而林慕瑶只是把头微微露出,眨着灵动的双眸,“你有心事吗?”
“没有,我挺好的。”
慕瑶语气轻缓,“骗人,我都看出来了,也猜出来了。”
叶阳晨眉目温柔,“那你说说看!”
“你在思念葬在瓦哈国的亲人吗?”
叶阳晨眼眸惊亮,“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林慕瑶柔声细语,“等到了瓦哈国,我陪你去祭拜他。”
叶阳晨坏笑,“那你以什么身份去呢?”
林慕瑶娇羞着脸,“我不告诉你。”
“你不说出来,我就不带你去了。”
“儿媳妇。”林慕瑶踮着脚,在叶阳晨耳边低声娇语说着。
叶阳晨轻轻刮了下林慕瑶的鼻子,满眼爱意。
林慕瑶仰起头,看着满天繁星,“阳晨,你看,天上的星星好美啊!
“不及你!”
叶阳晨很少说些甜言蜜语,但简单的三个字就会令林慕瑶的心里暖暖的,如沐春风一般。
半晌,林慕瑶灵动一下,“阳晨,你还不记得小时候在泽清山,我们坐在屋顶一起看星星?我记得还有几次我们坐在忘忧崖那里看星星。”
“怎么不记得?每次都是我硬拉着你去,你才肯去。而且小时候我说瑶瑶你看天上的星星好美,你都不理我。那时候你特别小气,也特别不好相处,我怎么逗你,你都不笑。”
慕瑶笑着努嘴,“你真记仇,谁让你那时总欺负我?人家不开心嘛。”
在这样寒冷、寂寥、深沉的夜,与慕瑶聊着童年趣事,这多少缓解了叶阳晨心里的焦虑和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