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寒暄,一盆鱼羊乱炖呈上,水委与杜若也相继赶到,不用吃剩下的。
鱼羊乱炖分量很多,鱼和羊肉加起来有两三斤,短时间很短吃完,为免吃着吃着就凉了。装食物的陶盆底下是个小炉子,随时加热,可以吃很久。但在场七个人,无一不是大胃王,比起食物会不会凉,更需要担心的是够不够吃。
反正不要钱,图南又加了两份,但不用同时送上来,间隔一段时间,如此便可一份吃完吃下一份。
一边吃一边天南海北的闲聊,于是一顿朝食,七个人吃了一个多时辰才散伙。
其她人各回各家,图南带着美人逛林精城。
住了半年,林精城的风景对图南早已失去新鲜感,但带着美人就不一样了。
再寻常的风景,有了美人,都会增色十分。
日暮时将人送回辛夷泽,图南一脸不舍,美人越看越美,越看越舍不得分开。
“不如你留下?驿舍有很多房间。”
图南摇头。“我还要看书。”
五郎:“....那我去你那?”
“没房间给你。”图南遗憾不已。“明天见吧,我们一起去打猎。”
*
狩猎需要准备的事并不少,弓箭还好,从海国跑到兕国的路途自然不可能一帆风顺,马也好解决,林精城有专门租赁马匹的地方。
真正麻烦的是衣服。
打猎时穿的衣服五郎也有,比如短褐,但短褐不好看。
漂亮衣服当然也有,他这次出来特别带了一大箱鲛绡裁剪的华服,但他没预料到还要打猎,完全没做这方面的准备。
前脚同图南分开,后脚回到驿舍翻箱倒柜。
杜若来看了下,为箱子里的华服咂舌。“皇知道你裁了这么多华服吗?”
“我用的自己的钱。”
杜若木然道:“这不是你用谁钱的问题。”
是折丹王好清简的问题。
折丹王好清简是真的清简,衣服坏了缝补下继续穿,而不是陆地国度很多君王那般嘴上说节俭,实际上丝绸衣服穿第二次就值得夸赞一句节俭。
五郎这一大箱华服完全是在折丹王的雷区上蹦迪。
折丹王并不虐待后代,虽然自己节俭得苛刻,但对子孙的要求不同:只要不是继承人,也不祸祸国家财政,随便你怎么奢靡,但继承人不行。
前任嗣君康回好奢靡,折丹王没少斥责她,天可怜见,与陆地上的贵族比起来,康回的奢靡真不算什么。
现任嗣君屏翳不是继承人时,也好享乐,成为嗣君后却简朴无比,用膝盖想也知道他是真的喜欢简朴还是不得不简朴。
“我只裁这一箱,并非隔三差五的裁衣,花的也是自己攒的私房钱,大母不会生气的。”
若只是裁这一箱,之后不再裁衣,那折丹王也确实能接受,但怕就怕由微见著。
杜若问:“你并非奢靡之人,怎么突然想起裁华服,还这么一口气裁这么多?”
“我想着神农大会这样的盛事,说不定用得上漂亮衣服,便未雨绸缪,你看,如今不就用上了?就这身了。”
五郎拿起一身在身上比了比。“怎样?”
海国最好的裁缝与织工联手裁的华服,自然是极美的,别人穿这身华服必定是人靠衣装,但五郎不同,他穿这身华服是红花绿叶相衬,美如神人临世,美得发光。
美人是红花,华服是绿叶。
杜若遗憾道:“你怎么就是我犹父?”
五郎懵然。“嗯?”
“美人只能欣赏,太可惜了。”杜若感慨道。
不同于一些短生种只是禁止直系通婚,叔侄与兄弟姐妹间仍可通婚,长生种对近亲抓得非常严,血缘不够远,敢发生点什么,法律与道德不要你半条命甚至整条命都是对不起自己的威严。
没办法。
长生种寿命太长了。
一个人活了千秋万载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这个人的子孙数不胜数。
最有名的例子便是羽王风洲,死的时候,仅活着的直系后代便超过五百万人。
若不严抓近亲通婚问题,少则一两千年,多则三五千年,长生种族群每个个体之间的血缘都将近如兄妹,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兄妹结合生下的幼崽要么身体有问题要么精神有问题。
个别幼崽生下来可能有问题对族群影响不大,但所有人生的幼崽都如此,那问题就太大了。
五郎道:“就算你我不是亲人,我也只喜欢图南那样的,我们路上用的鲛绡帐篷收在哪?”
“只是猎几只兔和狼,以图南那家伙的打猎本事,半天就能解决,用不着帐篷。”
“万一遇到什么事耽搁了时间,没法在天黑前赶回来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杜若道:“有道理,那我去拿帐篷。”
“再借我点钱。”
“我昨天借过你了。”
“用完了。”
杜若无语的去拿钱。
收拾了衣服与帐篷,拿了钱,五郎立刻去找林精城的一流裁缝,要求从不适合打猎的华服改成适合打猎的华服,且明早之前就得改好。
裁缝:“改衣服不影响衣服的漂亮不难,但一天之内改好,且是鲛绡材质....”我觉得你在为难我,
五郎在案上放下一块麟趾金,很标准的兕国通用金币,以黄金铸成,外形如干柿,一枚重八两。
“明早晨钟响起前一定为您改好。”
五郎为防万一,也没走,留在裁缝铺盯着,避免自己放心离开,结果第二天被告知稍等,或是改得不漂亮了。
裁缝:“....”看在你美的份上,我忍。
裁缝一宿未睡,紧赶慢赶在晨钟响起前将衣服改好,五郎借了裁缝铺的房间换上衣服。
白发蓝眸的俊美少年从房间里走出,裁缝与刚到的客人皆愣了一息。
五郎也留意到铺子里多了的人。“从父?你也来做衣服?”
晏摇头。“我不做衣服,是找你找过来的。”
“稍等。”
五郎取出昨日的麟趾金给裁缝结账,再将裁缝改衣服时剪下的丝线布料打包,这才与晏一同离开。
“不知从父要与我说什么话?”
晏看着五郎的模样,感慨道。“你很美。”
五郎微笑:“我知道。”
“那可知图南第一次见你是何处?”
五郎含糊的回答:“大概是她送杜若回辛夷泽时。”
晏摇头。“不是,是桃花集时,你自淮水中游过,她看到了你,见色起意,当即与我分手去寻你。”
五郎:“....”
晏眼神复杂的看着五郎。“一岁前,她与我相识,第一次见我便惊为天人,对我展开热烈的追求。”
“从父想说色衰而爱弛?但从父仍是少壮,当对自己自信些。”
晏噎了下。“我只是想告诉你,图南因我的美貌而追求我,因为你比我美而抛弃我,焉知未来遇到更美之人时,不会抛弃你?”
五郎自信道:“这世上不会有比我更美的人。”
“万一呢?世界如此之大,不论什么样的美人都可能有。”
五郎一脸感激:“从父好意我明白,但我实在心悦图南,不论未来如何,我都能接受,更不会后悔与她一场缘分。”
晏:“....既然你如此想,罢了,我也不会再劝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