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够陆地生物出身的官吏位列公卿的功绩在图南这里是爵位从原本第五级的下大夫生到了第八级的左更，以及玳瑁币一万枚，鲛绡二十匹，绸缎百匹。

图南困惑道：“以我的功绩，升到鲸大夫就差不多了，怎么给我升到了左更？”

五郎推测：“可能上面也知道交王有多共事，提前给你的补偿？”

图南：“....我可以不升爵，只要给我换个地方。”

“那不太可能。”五郎道。“让你去交国，应该是前段时间有人告交王状的关系，两位陛下想找个人教育他。”而你不幸被选中。

图南莫名感觉喉头有点甜。

五郎继续安慰：“你往好处想，既然是找你教育交王，你至少不会与其它官吏一样束手束脚。”

“谢谢，但这个荣幸我一点都不想要。”图南阴着脸将自己的诏书随手扔掉，去看妙仪的诏书。

妙仪的诏书就正常多了，因为她是图南的主薄，去留得看她自己以及图南的意思，因此赏赐以爵位和财帛为主。

妙仪从原本的无爵之人升到了第四级不更，食俸禄两百石咸鱼，赐田四顷，享四宅。

图南看妙仪诏书时，妙仪也捡起图南的诏书看起来，俸禄十五石米....

嗯？？？

妙仪揉了揉眼睛，确定自己没看花眼。“明府，你的爵位不是比我高吗？”

怎么我的俸禄是价值更高的咸鱼，而你的俸禄是米，还这么少？

图南随口回道：“虽然爵位名称一样，但海洋和陆地爵位的待遇标准不同。”

妙仪好奇的问：“比如？”

“比如我是左更，棠做为我的直系子嗣，什么都不用做便可得到下大夫爵，食禄米三石，也不用等我死了，在我活着时她便可得到这份爵位。这点在孙灵生育时你应该就知道了，但你应该不知道后续，棠若有子嗣，她的直系子嗣也可什么都不做便得到上造爵位，食禄米半石。并且，不论我有多少子嗣，子嗣都能得到下大夫爵，棠的子嗣亦然。而你，你是不更，你的爵位只能你的婚生子女继承，若你没有婚生子女，你的爵位与配套的土地会在你死后被收回，若你结婚了，不论你有无婚生子女，你死后，你的配偶会继承你的爵位，他死后你的长嗣会继承爵位。若你的配偶死得比你早，那就跳过配偶继承环节，长嗣继承。但不论哪种情况，都是长嗣继承，其余子嗣是没有任何爵位的。并且长嗣若早死，也没留下子嗣，即便长嗣有弟妹有犹子，也是无嗣，爵位与土地会被收回。”

妙仪若有所思。“那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不结婚将爵位传给子嗣？”

“有啊，若你的私生子有鲛人血脉，且三代以内的鲛人血脉，即便你结婚了，有一大群婚生子女，你的爵位第一继承人也是有鲛人血脉的私生子，若它是第二代的鲛人血脉，那爵位还会从陆地爵位转为鲛人爵位。”

妙仪：“....好奇问一句，这套爵位的继承制度是谁创造的？”

真是个天才。

陆地爵位虽然待遇优渥得离谱，但继承方面就没准备让人长长久久。

海洋爵位虽然待遇低得离谱，虽然无法继承，但所有直系后代都能得到下级爵位。

让妙仪来选，她更想要第二种爵位，第一种爵位顶天保证长嗣一脉的荣华富贵，余子全部自生自灭，第二种爵位虽然不能保证荣华富贵，却可以保证王朝存在一日，自己的后代便不会有人饿死。

“海皇，如今的折丹王。”

“陆地生物有没有什么办法得到海洋爵位？”

图南摇头。“寿命与鲛人差不多，或是更长的长生种可以，再不济也得是白民那种不会生育的，长人那种一代只生两个的。其余族群，尤其是短生种不可以，你们太能生了，若给予你们海洋爵位，海国很快就得像给予所有鲛人兜底一样给所有陆地生物兜底，国库钱不够。”

妙仪颇为遗憾。“但海洋爵位很有创意，它保证了每个鲛人不论多么穷困，都不会饿死。”

只要有爵位，就能从国库领到一份食物。

图南点头。“这是海皇吸取以前的教训修改的，在以前，海国的爵位不分陆地海洋都是长嗣世袭罔替，余子什么都没有，但这种继承法很快导致财富向长嗣向贵族集中，最后....禺京之乱爆发了，海国失去一半的鲛人人口。她认为所有的社会矛盾都是分配问题，禺京之乱的本质是分配不均，皇室内部的权力继承混乱与分配不均之间，是分配不均催化了禺京之乱，不是禺京之乱催化了社会矛盾。因为海国皇室内部相杀又不是头回，为什么以前都没事，这次却捅出这么大篓子？虽然她做不到绝对公平，但可以尝试给所有鲛人一个兜底。”

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折丹王得位不正，为了坐稳皇位必须广施恩，用利益换取别人对自己的支持。本着既然要广，那干脆广到底的精神，折丹施恩广到了整个海洋所有阶层每一个个体。

妙仪：“.....陛下真是一位明君。”

哪个正常帝王会这么反省自己国家的内乱？

“那当然。”图南理所当然道，旋即问妙仪：“你的宅邸想建在哪？不更的宅邸可以修四宅，按照海国的标准，两亩为一宅，四宅便是八亩....这是宅邸还是跑马场，算了，不重要。”

“宅邸是我自己花钱修还是国家赐？”

图南理所当然道：“自然是你自己花钱。”

若是按民居修建也就罢了，国库倒也不是掏不出钱，海国陆地的民居面积方圆普遍两三丈，很好修建，成本很低，但爵宅成本一点都不低。

八亩之地，你总不能只建几间房子，还得有各种各样的花木、不同功能的建筑填充空间。

妙仪果断道：“官署住着挺好的，我不用私宅。”

*

调令确定，图南并未马上离开，而是等了一段时间与赶回来的小玉交接。

小玉策马归来时，瞧着望云县，有种自己走错地的感觉。

这满地的小如床大如屋舍的蚌螺都是哪来的？

有疑惑，小玉也很干脆的询问妙仪。

妙仪看了眼遍地蚌螺。“经过风灾与地震，大家睡了蚌螺后，发现蚌螺做屋非常令人安心。因此明府采购蚌螺是过渡之用，氓庶却自发选择以蚌螺代替木石材料的屋舍。”

小玉茫然。

“蚌螺屋舍不怕火，且风灾与地震也不怕倒塌砸在人身上。”

“可蚌螺内部光滑无比，更难以做出隔断，住着怎么可能舒适？”

妙仪反问：“氓庶本来的屋舍也不舒适，既然都不舒适，为何不选择相对安全且省钱的不舒适？毕竟长白云岛这地界，风灾与地震是家常便饭。”

隔三差五重新盖房子也很辛苦的。

小玉恍然。“倒也是一种智慧。”

交接很顺利也很快，毕竟从两年前就开始做准备。

交接完成，图南愉快的带着主薄、情人与鱼崽坐船前往长洲——主要是为了照顾没有尾鳍与鱼鳃的妙仪，不然一家三口可以一边游一边玩过去。

长洲位于瀛洲以西，也是十洲之中跨越纬度最广的陆地，在海国的舆图上，长洲北至热带，南至南极。

在瀛洲，尤其是瀛洲东部，长洲是一片充满神话色彩的大地。

数千年前，刚刚成年的风神送走最后的亲人——即便这个亲人已是她双生姐妹的第五代子孙——不知何往，但风神终究是乐观的。

天有多高？

地有多厚？

四极在哪里？

世界有多大？

远古的先民对这些问题充满好奇，但受限于弱小，只能发挥想象力，留下了大量光怪陆离的神话，而风神是行动派，她踏上了探索世界的路程。

“.....风神在瀛洲西部的拂林半岛伐木造船，追逐落日而行，沿途经过九十九座岛屿，遭遇过大风暴，最不幸的时候，船沉了。”

棠问：“那风神淹死了吗？”

妙仪摇头。“没有，风神会飞，船沉了，她继续追逐落日，向西飞行一天后遇到一座岛屿，重新伐木造船。”

棠惊讶：“好执着。”

图南啃着林檎果道：“那叫坚持，然后呢？”

“在行过七七九十九天后，她抵达了一片陆地，飞行三天也没看到陆地尽头，这才发现，这不是岛屿，而是如瀛洲一般的陆地....”

风神在长洲的经历属于妙趣横生的类型。

从小培养的三观认知里所有智慧生物都有雌雄两性分别的风神第一次见到雌雄同体，子嗣是从生者身体里剖出来的生物。

也见到了自己的同类。

别误会，不是其它的羽人。

而是一个生活在雌雄同体的生物中有风神认知里正常性别的雄性生物，但那个人并不知道自己是一名男性，他认为自己身上的某些多余的器官是疾病导致的病变。

风神见到他时，他已是暮年。

尽管从风神口中了解到自己是什么情况，但那人听完后向邀请自己去瀛洲的风神表示，他还是更喜欢长洲，即便他是做为异类存在，不想去瀛洲看一看。

棠不解：“为什么？”

妙仪道：“他说，他觉得瀛洲大地上的雄性生物非常可悲，也非常可怕，一生被繁衍控制，从未真正为自己而活，一生不是在想办法繁衍留下更多后代便是在想办法杀死其他人的后代，避免其他人的后代与自己后代竞争，如同疯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