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尹煜佑突然叫住他,已经走到门口的孔峻熙疑惑地停下脚步,尹兔子转过身,他手里举着刚才孔峻熙递给自己的棒棒糖问道:“为什么给我这个?”
怕孔峻熙不理解,他又重复了一遍,“刚才,为什么突然给我这个?”
孔峻熙感觉有些好笑地喷出一声气音,嘴角再次礼貌地翘了起来,“你欠我一个人情。”
又是一句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话,可孔峻熙却没再解释,径自抬脚离开了,留下抓着棒棒糖的尹煜佑独自在原地,他头上突突突的,像长蘑菇一般不停地冒问号。
走出饭店的孔峻熙再次翘起唇角,其实给兔子那颗糖只是单纯觉得他可爱,想逗逗他罢了。至于怎么想他,那是尹煜佑的事,不过他刚才那些话却不是像递棒棒糖那样随便说的。
饭店里,尹煜佑放下了棒棒糖,因为想不通孔峻熙的话,他脑袋上的一堆问号已经掉落了,思维自动溜了号,忍不住回味起刚才孔峻熙的嘴唇不小心碰到自己耳朵时的那种细腻酥麻的触感,以至于他本来在思考的,孔峻熙说的那些暧昧不清,意味不明,又似乎含着火药星子的话几乎都快要被挤出他大脑的可容纳空间之外了。
他那只被有意无意碰了一下的耳朵像坏掉了一样烫到有些轻微的疼,尹煜佑抬起手捂住耳朵,冰凉的感觉从耳部躁动的神经传递到大脑,他脑子里因为受到了陌生的刺激而变得过分活跃的纤维才逐渐安分下来,开始思考起孔峻熙刚才说的话。
“红帽子,在他面前可以多戴几次……”
他脱下帽子喃喃着,盯着它红红的颜色,他想起耳夹跟自己开过的一个很恶劣的玩笑,他说他戴着红帽子,尤其是穿着一身白衣服的时候,像极了一只丹顶鹤,而丹顶鹤头顶的红也不是自然生成的,而是被同伴尖锐的喙凿开以后,被里面流出来的血浸染洇泽,才变成了那种吓人的红。
他知道这故事纯属胡诌,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身体里刚刚还徘徊着不愿意离去的旖旎感瞬间全部消散了,因为孔峻熙刚才的姿势,像极了准备凿开他脑袋的鹈鹕。
那种生物外表看着呆萌温和,实际上长了满嘴锋利的锯齿,只需要一次低头进攻,就能让他这只毫无准备的白鹤头骨崩裂,魂飞魄散,让“雨蛙”这个小小的,在他眼里根本不起眼的存在分崩离析,在广阔的天地之间从此消匿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个名为“尹煜佑”的,既无人认识,还只有风沙前去问津的疯癫老乞丐。
于是,寒意驱走了尹煜佑身体里所有由荷尔蒙刺激出来的异样酥麻感,冷意快速席卷了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看似是理智的感性占据了处于身体最高段的大脑,强烈的自爱让他开始静下心来沉思:这么看,孔峻熙他早就知道了园区里关于他的那些“谣言”,但我弄不清楚的是,他来找我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那个原因对我有利还是有弊?
因为除了他说的那些客观理由,肯定还有一个最关键的原因,也就是主观理由被他刻意隐瞒了,我能感觉得到。他似乎在钓我,所以全程说话都在敷衍我,直到刚才走的时候还没有说来找我的真正目的。
所以我实在不敢轻易相信他,但是他那通无私的合拍的确帮到了我,这么看,他似乎又不是一个坏人,只是个有些恶劣,还可能因为少年成名有些高傲的普通人?之前没有跟别人合拍,大概是没有一个像我一样勇敢的人?
尹煜佑蹙着眉,双手攥着那只仍然装着一半橙汁的玻璃杯,这整个饭局中,他的这杯水连杯中一厘米的高度都没有被喝掉。他带着茧子的手指没规律地敲着杯壁,整个人心神不宁,像老式的钟摆错了时间,滴答滴答胡乱地敲打,让人听了心里面无比烦躁。
尹煜佑:还有刚才他说的那些话,究竟是单纯在逗我,讽击轻易听信谣言,对他畏畏缩缩的我?还是他真的像传言的那么危险,在警告我一些什么,比如说……我已经被他这个猎人盯上了?休想逃出他的五指山?
他嘶了一声,又摇了摇头,把自己发散成太阳花的思绪收回来,“算了算了,想的这都是些什么,他说不定就是单纯在逗我,人大概没那么坏。”
在没有亲自经历过苦难和折磨之前,只用耳朵是感受不到脚底下的沙石有多硌皮肤的。
有独立思考能力的人,只有亲自感受了疼痛,才能学会成长,懂得避开沙石。
山路上,邹木玮开着近光灯正在急匆匆地行驶,刚才要是再晚上五分钟,他家的这个祖宗可就真的赶不上飞机了。孔峻熙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车窗户开了一半,他喝了点红酒,虽然量很少,但恐怕待会儿在活动后台还要喝,因此打开了窗户给自己吹风散酒。
远处有咿咿呀呀的女人声音传来,邹木玮调整了灯光,才看清有个人蹲在那里,她背着很重的东西,嘴巴里不停发出怪叫声,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夜晚的山路上,看起来颇有些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