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排位不入堂供奉是奶奶自己的意思,爷爷只是在尊重奶奶的遗愿。奶奶在信里说自己缠足的这双脚又破又小,还时常发臭,实在不是个好的现象,万一被摆上高堂,害怕把家族的风气也给影响的不好了。
她觉得自己那样被老社会淬毒严重的人,根本不适合出现在庄圣的祠堂里,而且最要紧的是,奶奶认为自己是爷爷的内人,排位本来就不应该出现在堂前供万人参看供拜,那是对夫君的不忠,而且她也没为家族做出过什么特别重大的贡献,没有像男人们一样挑起过这个家的梁,所以虽然是过了正门的妻,但是却绝不配被摆在那么光明正大的位置受香火。
爷爷不一样,他身后是一个家族,灿灿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当时只凭小小的年纪看到就明白了,这两个人的姻缘注定不会掺杂进去太多私情。不过其中倒也没有多少利益可言,就是普普通通的包办婚姻,不幸福一说辞从他打小听来的事迹判断,倒是也没有。
听家里的那个叔叔说,爷爷和奶奶大婚之后,更多的时候是爷爷漂泊在外,带着几个兄弟四处闯荡,而奶奶就天天坐在窗户前面,绣花、剪纸、看书,因为太爷爷的开明,所以奶奶那个时候看些西洋书和登不上台面的《西厢记》之类的,只要她不松了一张嘴四处说道,因为太爷爷不发话,家里也就没人敢说什么,其余丫鬟们只有羡慕没这个好命的份。
而且有葡萄之类的新鲜水果和日常买了糕饼什么的时候,太爷爷都会特地差人留一份送来给奶奶,还会顺道问问她要些什么,说阿威(灿灿爷爷的乳名)不在,自己这个家主就得替他照顾好亲里媳妇。
让兄弟来都不合适,家里也没个姊妹,太奶奶平时又忙着帮顾打理里里外外的各种事情,事情太多的时候妆都顾不上仔细梳,唯独自己这个家主再忙也得一个不落的安顿好了所有人,方不愧对“家主”之位。
再说他太奶奶,年轻时很有名的泼辣娘子一个,在那个年代算特别特别有福气的,虽然是媒妁婚姻,但是太奶奶儿时是被当做一个小子养大的,骑马射箭珠算样样不落,还会识不少字,更乃一些洋文,可以说比太爷爷都要能干了。
好在太爷爷是韬光养晦,沉积而鲜发的类型,虽然为人低调,其实也是城里众子弟当中的一代英杰。
根据自己那边的市长回忆起老人们座谈时说的话来翻谈,长辫子战争的时候时老太爷夫妻两个的一身好本领可没少在城里和周边地方派上用场,不会的就学,没几个人有他们那种毅力,在翻译劫来的西洋等国的信件和报纸之类的东西上,发挥了顶大的用处。
太奶奶当时一个女人,甚至是当成三个汉子来用,女儿和妇人们说,她脱了衣裳时露出来一身腱子肉,哪里有什么娇滴滴之词可言,给个砖头只怕都能徒手砍开,说话做事虎中带飒,让人怀疑她在进行夫妻关系的时候是完全压着太爷爷的。
不过太奶穿戴打扮起来倒是半分那种感觉都不显露了,又成了一个娇俏的女郎娥,说话作风也随之变成了大家闺秀的温婉端庄气派,实在是叫当时里外的一众人大跌眼镜。
于是那个时候一个火营里的男郎就野传时家的主子(现在已经去世的时老太爷)身体虚弱,这都怪太爷爷那个时候表面上看着要文弱一些,书生气息重。
直到他有一次参加了野地比武,一堆人围着篝火,太爷爷罕见地把衣服一脱,改了往日里斯斯文文的秀气书生样子,人们才看清这位居然也是一身腱子肉,甚至比太奶奶练得还要厉害,虽然不是练家子的水平,但在在普通人里也属实了不得。
当时营里最壮硕的汉子都没能撂倒他,不过老太爷为人低调,赢了一个厉害的便穿好衣服,回扮了书生样子,没再继续。市长想起来的时候还说,他家里边的那位老太爷也说过,不过他自己倒是听父亲说的,当时时老太爷要是继续比下去,在那种非打手的野赛里,魁首非他莫属。
那会儿,他年轻呐,市长那时候说着摇了摇头,说:“当时大家都年轻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