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汀哭过之后就躺下,夹好温度计。
傅闻璟先去阳台把狗笼子门锁上,然后去厨房把青菜洗好,最后坐回到床边,时间到了,管夏汀要体温计。
夏汀拿出来,对着灯光晃了晃水银柱。
“三十九度一。”傅闻璟接过体温计,说:“去医院吧,夏夏。”
夏汀不想去,慢慢坐起来,手掌在额头和脸颊上贴了贴,“我先吃点退烧药看看。”她不想去医院。
从袋子里找出退烧药,她声音闷闷地开玩笑:“你说,发烧会不会把脑子里的血块烧的散开了?”
傅闻璟淡淡地笑,“你别着急,上次我问医生了,他说血块可以自己慢慢吸收掉。”
“说不定哪天你一睁眼,就发现一切都想起来了。”
他拿过退烧药说明书,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需要忌口的,随后从药板上掰出一粒递过来。
夏汀把药放在舌根,含了水,一仰头咽下去。
吃完药,她才注意到傅闻璟衬衫的肩头湿了一片。灰色衬衫,被泪水打湿的地方,颜色是醒目的深。
傅闻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衣服,笑道:“你竟然还有当艺术家的潜力,哭出来的图案有点像哈士奇。”
夏汀觉得他太擅长胡诌:“这哪里像哈士奇了?”
“我说像就像,“傅闻璟拿着空水杯起身,“我先回房间换一件衣服,你休息一会儿就来餐厅吃饭吧,吃完早点休息。”
吃饭的时候,夏汀接到了贺星冉的电话。
女生小心翼翼地问:“小夏姐姐,你是和我哥分手了吗?”
夏汀一愣,看向身边正在涮火锅的傅闻璟。
他们面前,铜火锅冒着蒸蒸热气,一边清汤一边麻辣,白色和红色以两道铜色挡板作隔断,同时沸腾着。
夏汀问:“为什么忽然这么说?”
贺星冉有理有据地说:“你今晚没来家教啊!而且你教的那么好,我奶奶肯定不会辞退你的,那就只能是你不想来老宅了嘛。”
可惜,这些理和据都是错的。
夏汀有点为难。
她直接告诉贺星冉实话,显得她好像在告她奶奶的状一样。
习惯性一般,她求助地看向傅闻璟。
傅闻璟夹了一个牛肉卷放到她的盘子里,“怎么了?”
夏汀说:“星冉的电话,问我为什么没去家教。”
傅闻璟直接接过电话,“你奶奶把你最喜欢的家教老师辞退了,好了你现在可以去闹了。”
夏汀:“……”
他就这么教孩子的?
贺星冉果然很大声地“啊”了一声,惊讶地喊:“奶奶为什么要辞退小夏姐姐啊!”
傅闻璟很诚实地说:“因为不希望我和你小夏姐姐谈恋爱。”
“还有,你小夏姐姐今天身体不舒服,别给她发消息问东问西了。你今天也不用学习了,去打游戏吧。”
“挂了。”
“……”
傅闻璟挂断电话,开始点评小馄饨:“这个真的挺好吃的,薄远帆没骗我。”
夏汀没再多管,她太累了,举目无亲以及二十多年的记忆一朝遗失,都令她身心俱疲。
好在眼前的小馄饨味道不错。皮薄馅大,汤汁浓郁,鲜香却不腻口,落到胃里是暖暖的满足感。
傅闻璟问她:“小馄饨好吃吗?”
她点点头:“味道很好。”
夏汀根本笑不出来,心里也在琢磨回家的事情。
联系方式很好找,只是担心父母得知后又帮不上忙,白白担心。
那还不如她自己一个人面对。
这时傅闻璟给她夹了一筷子小白菜,随口般问道:“对了,你最后一门考试在几号?”
夏汀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实话实说道:“下个月十三号。”
傅闻璟说:“那等你考完最后一科,我带你回南江市吧。”
夏汀拿着筷子的手顿住。
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真的吗?”
傅闻璟笑了下,说:“真的啊,况且我是打算等你毕业就向你求婚的,早晚都要见家长。”
“熟悉的环境有助于你恢复记忆。陪女朋友治病,天经地义。”
生活忽然有了盼头,盼头就在不远的十几天之后。她不着急和父母联系了,十几天很短,没必要再折腾一趟。
像雨过天晴,如洗碧空中挂了一道染着光晕的彩虹。
小世界忽然变明朗。
夏汀心情好了,睡前吃一遍感冒药,然后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半夜,傅闻璟来到她的房间,拿着体温枪,对着她额头滴了一下,附身拍了拍她后背、在她耳边低声说:“夏夏,还是有点发烧,起来再吃一遍退烧药。”
夏汀睡得很沉,意识还没清醒。头顶小夜灯忽然亮起,她被光线晃得睁不开眼,抬起手臂挡在眼睛上。
傅闻璟低笑了声,掌心摸到她额头上,“吃完药再睡。”
夏汀慢腾腾坐起来,靠坐在床头上,眼睛半睁不睁,仿佛下一秒又会睡过去。
傅闻璟把药和水杯依次递过来。
温热的水推着胶囊、顺着食管缓缓流淌到胃里,夏汀才慢慢睁开眼睛。
她看见傅闻璟就坐在她面前,身上穿着黑色睡袍,深V领,腰间松松垮垮系了根腰带。黑色发丝的微微凌乱。他也是刚刚从床上醒过来。
她的眼睛彻底睁开了,在昏黄光线里亮晶晶的。
感官纷纷上线,她听见了外面呼啸的风声,仿佛暴雨来临前的预告,只等一道霹雳闪电,这场雨便会高调登场。
夏汀害怕电闪雷鸣的夜晚,就算是失忆了也害怕,是生理性的害怕,汗毛根根战栗。
傅闻璟抬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睡懵了?”
一道闪电骤然劈落,雷声轰隆隆地响,卧室在那一瞬间恍如白昼。
夏汀脸色惨白,手指紧紧抓着被单。
傅闻璟想起来,夏岸和他聊天时曾经提过一句,说夏汀胆子小,小时候一遇到暴雨天气,就抱着枕头跑去他房间的沙发睡。
傅闻璟握住她的手,说:“今晚我留在你房间睡,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