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即刻28喇,我做咩唔心急呀。”展妈的话从厨房传来。
“心急有咩用,同王阿姨讲先畀个男仔加我微信,我哋先聊聊。”展宁躺沙发上摇着腿,她在微信上和一个舞蹈老师聊天,朋友推送的添加的,腿很长很直,跳爵士舞的,很性感。说是看到她和朋友出去玩拍的视频,想要认识一下。聊了半个多月,见了几次,感觉一般。
“你加咗微信,投怀同人多倾计,约人多出嚟玩呀。”
“我知嘞。”
“我煲咗暖宫嘅汤,我打个电话畀你大姐回来饮,你打个电话问你二姐之前寄过去嘅材料佢食完,食完再寄过嘿。阵间暖宫汤你多食两碗。”展妈从厨房出来,回房间拿电话,边走边念叨:“ 唔知现女仔咩事,佗人咁困难。”
“暖宫有咩用,我只系想割佢。”展宁嘴里小声的嘀咕。
她大姐结婚六年,一直没有孩子,去医院查了说是子宫早衰,自然孕育有点困难,中药西药吃了很多也没有用,这两年一直在和他姐夫调养身体打算做试管。
二姐是全家最有出息的,最不让她爸妈操心的,总是闷声做大事。
先是不吱声的考上了上海外国语大学,让全家大吃一惊,大四又成功申请到了哥伦比亚大学的研究生,突然回来说要出国留学。
后又自作主张留在了国外工作,她爸妈骄傲的同时,又念叨她不爱和家里交流。然后忽然有一天她爸妈就意识到亏待了这个不爱说话的老二,开始对她颇加关心,她说什么都会更慎重。
她作为家里的老三,从小耍宝卖乖,是家里最受宠的,她爸妈还能勉强一碗水端平,但是奶奶对她的偏爱显而易见。除了她嘴甜会卖乖外,还有一点是她长得很像早逝的爷爷。
其实展宁祖籍是北方河西的,爷爷就过世在河西。
爷爷在正值壮年的38岁过世,照片也没能留下一张,奶奶只要说起爷爷就泪光盈盈。
那年你爸爸16那年发高烧怎么都不好,人家说城头有种特效药,打了就好了。那个难找,好不容易找到吧,那个药还贵啊!你爷爷是孤儿嘛,屋里穷的很,根本买不起,钱借也借不齐。你爷爷没得办法就瞒着我就去卖血呀,不同的地方卖,两天卖600毫升的悄悄把钱筹齐了,你爸爸是救回来了,你爷爷不行了。要是当时没得那么穷嘛,你爷爷也不用去卖血了!借也能借到,人家看你穷,还不起,不愿意借的……留下我们孤儿寡母的太苦了……
展宁知道,后来她奶奶和爸爸就来了正高速发展中的越州,在她外公越菜馆里打工,因为老实肯干又和她妈妈情投意合,得到了他外公的真传,继承了手艺。定居在了越州,每年回去看她爷爷。
她父母感情很好,但她知道他们还是遗憾没有生个男孩子,不然也不会在计划生育那么严的情况下还要生她。
她想如果不是她妈妈生她伤了身体,估计还会生第四个。虽然父母没有苛待她们,对她们都非常好,也没当着她们说过什么。但那些房门里的争执,哀叹,厨房里那几年弥漫的中药味,还有隐晦的语气和目光怎么能躲过机敏的孩子的心。
随着长大,大人们好像就放弃了。在她初中的时候奶奶突然提出,以后给她找上门女婿,生了孩子和家里姓也一样。
至于为什么不是大姐或者二姐,她也不知道,那时候就觉得不用嫁人挺好的。
但是高中运动会的一天,她看到刚跑完八百米的同桌来到她身边喝水,她的纯白的校服被汗水打湿,若隐若现的露出里面白色内衣,晶莹的汗水顺着纤细白嫩的脖子流进她胸口不见,嘴唇樱红水润。
她的脑袋一个念头如乍现的灵光般突然窜出。
她想要舔!想得手脚有点发软发麻。
那个时候信息并不闭塞,这样情色的念头出现几次后她就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了。
叛逆期的孩子都用不同的方式展示自己的独特性,她高中的时候同性恋这个词才刚涌入学校。其实那个年纪还不是很明白这三个意味着什么,只觉得,这三个字很酷,很独特,很能彰显自己。于是很多女孩子做男性打扮,学着男孩子与女孩子调情,标榜自己是同,明目张胆,还颇受关注。
展宁先天条件优越,剪了韩流的短发,戴了耳钉,穿着男孩子的校服,176的身高在南方女孩子里鹤立鸡群。雌雄莫辨的相貌与这一切都很搭,让她一度风靡学校,收到许多小女生的示好。她也如愿交往到了那个让她‘意识觉醒’的同桌,做了她幻想的一切。
如同男孩子一般与女孩子亲吻,抚摸,在她们身体上肆弄,盯着她们绯红的脸,迷蒙的眼神,听着婉转低吟的声音。那一刻她觉得自己处在一个光怪陆离,玄幻的世界。这一切让她觉得心里空缺的一块得到了充盈。
她喜欢这样!非常喜欢!
只是与其他同学那样明目张胆的样子不同,她心里始终害怕着。
到了大学,远离父母,人生开始新篇章,她也迈入了一个放纵又放荡的新篇章。不同的女孩子的美好让她忘乎所以,像飘在空中。
大学毕业,又回到父母身边,光怪陆离的幻象慢慢退去,一年年流逝,地心引力把她拉回现实,父母开始催她结婚,她只能拖着。
她始终无法开口和父母说她的性向,说她不想结婚,不想生孩子,她无法接受男人,哪怕是想一想也不行。
她想说,但要怎么开口,什么样的契机下说比较合适,说了她爸妈会怎么对她,会不会理解她,她奶奶能不能懂她,如果他们无法理解,她又应该怎么办。很多很多的未知数让她一次次熄灭燃起的心。
毕竟谁没事放着好好的平静日子不过,要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
没办法就只能一直周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