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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再次入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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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绪不知蓝静怎么想的,他自己却早有这个念头,这两年跑的地方多,见识也多,地方暴政朝廷把控松懈,苛税,天灾,雍州比别的地方已经好太多了,而且雍州已经完全在他和文奇的掌控下,奈何文奇与他不和,若自己起义还得先和文奇内斗一番,实在划不来,如今文奇毫不避忌他,这说明,文奇也想让他入局。

蓝静沉默不言,神色难明,文奇继续道:“若姑娘不回来,我此生都不会有这个想法,我一介书生,最大的期望就是得遇明主,我从小在雍州长大,雍州百姓过得多苦我知道,直到姑娘到来,才扭转乾坤,我不能忍受雍州再落到陈忠和赵州府那样的人手中。”

一番肺腑之言,饶是韩绪也动容,蓝静却依旧晦涩难明。此女心机藏于深处,极少有人能探及内心,韩绪已经在想,该如何在蓝静拒绝文奇后拉拢他。

蓝静起身郑重道:“我说过我一直与先生一体。”

一大早,雍州大部分的百姓都集结到长街,从长街口入,那樽高大威风的马像坐立入口,街道挤满了慕名而来的百姓,每人手中都捧着一束鲜花或一簇水果,城卫不停在街道来回巡逻,从中清出一条走道,长街腹部有一个较为宽敞的场地,是集市中心,彼时已将摊位清空,架起一个三人多高的木架祭坛,祭坛四方各置一台战鼓,坛前堆满蔬果鲜花,大部分是事先备好的,不断有百姓将手中鲜花蔬果堆放在上。

众人翘首以盼许久,才听见一阵清铃入耳,远远听见人群叠声说着“城主”,“圣女”,一架彩幡铜铃舆盖四人抬轿从人群夹道而来,为首引路的是玄明观的清正道长,手持拂尘,身后四名小道分别持桃木剑,铜钱剑,道幡,镇魂铃,舆盖下蓝静身着红纱云绣襦裙,玄银交织丝带,手约蛇盘金环,满头金饰,眉间一串累叠铜片额饰,眉心一抹火簇花钿,红衣如血,肤若凝脂。

洪生佯装道童随舆架而行,看夹道百姓拥戴崇敬之情与有荣焉,“干娘,你看,都是来拜你祈福的百姓,全雍州的百姓都来了吧。可是干娘,干爹不在,你祈福的神迹怎么弄?今天日头也不好,雾蒙蒙的,你若装样子被人发现,他们会不会翻脸不认人啊。”

蓝静气定神闲,拍拍掩盖在襦裙下的肚皮,“安心,你妹妹福气大的很,有她在定能蒙混过关,再不济还有玄明观的道士,我同清正说好了。”洪生看着蓝静的肚皮就高兴,“妹妹真厉害,她快点出来,我要教她浮水,把小猴子送给她!”蓝静懒得理他那一副没出息的样子,整天捧着个小猴子傀儡就当宝,改明儿让安振玄做个新的给他,还不美死他。

舆架到祭坛前停下,祭坛前左边是韩绪领着七月门并林义赑屃堂等人,右边是赵州府并文奇领着众官吏,“恭请城主为雍州百姓祈福!”

蓝静走下,赤着脚,脚上是与额饰同款铜片脚链,行走间,簌簌作响,她走上祭坛中央,神情肃穆慈悯。清正在祭果前,甩扶浮尘,四道士驻祭坛四方,高举法器,抬舆架的四名壮汉走到战鼓前,拿起鼓槌,清正一声令下,“祭——”

“幡悬宝号,普利无边,诸神卫护,天罪消愆,经完幡落,云旆回天,各遵法旨,不得稽延。”

四方战鼓起,蓝静在祭坛中俯身舒展,如同展翅的红头咬鹃,手脚上铜片铃铛簌簌作响,她跳着从红衣教学来的祈福之舞,祈福舞轻婉虔诚,鼓声与铜铃交响,仿若远古靡音,道士舞动法器轻吟咒语,像上天祈求怜悯。赤红雀影,舞动身体,上达天听。

雍州百姓被这神秘而曼妙的祈福舞吸引,倏忽间,夹杂红柳馨香的清风拂来,风势渐起,缭乱众人的眼,却撩不动祭坛上舞动的人儿,赤羽颤动,苍白脆弱的脖颈垂落,仰天诉求,犀利的风顺着指尖直冲天际,突破灰霾的天,雾蒙蒙的天空从中破口,露出金晖,犹如石子砸落水中,荡出一圈圈波纹,吹散阴霾,晴空万里。

“天光了!天降祥瑞,是福兆,是福兆!”

洪生突然觉得,什么样的奇迹发生在干娘身上都不算什么。

是夜,蓝静举着一柄烛台,推开蓝府祠堂大门,点燃门两侧烛台,昏暗黄晕驱散黑暗,堂中供奉着蓝家历代祖先,她点燃三注清香,祭拜:“不肖玄孙静,深夜叨扰祖宗,告罪。”插至香炉,望着第三排正中的牌位,略有感伤,“阿爷,我活下来了,没让你失望吧。朝廷气运消弭,龙脉筋断,你守护的轩辕朝很快就要没了,我想从雍州开始平定天下,这样说是不是有些狂妄,他们都是我放出去的爪牙,若不把持,迟早作乱,还不如掌控在我手中,我会换种方式替你守护家国,你可得保佑我活久一点……”

她又走到偏房,偏房角落立着长柜,拉开柜门,里头放置两个与外头一样的牌位,略小一些,前头是一个香炉,通体黝黑的牌位上只有简单两个字,一个写着蓝静,一个写着蓝琤,蓝静拿手帕给蓝琤的牌位擦拭,看着另一个牌子,想了想,随手将之扔进底下的抽屉,把牌位放好,又从怀中拿出铃大巫给的寄生傀儡,傀儡额心有指大的红点,她用银针扎了下食指,将血抹在上面,额心红点又艳几分,十指间泛红,可见上面扎了不少孔,寄生傀儡需以至亲之人血点睛,每日抹血在傀儡额间,直至傀儡明睛才是召灵成功。蓝静将傀儡放在牌位旁,燃上三柱香,“弟弟,你若还流连人间,这人偶就是你的容身之处,夭折之人不入祖坟,阿爷怕我们冤死不肯入轮回,才偷偷立牌,之前我的牌位陪着你,之后让这个人偶陪着你,你若怜我,可否早日通灵,让我见一见你,有人说,枉死含冤之人会不断重复死前惨状,但愿这个人偶能替你消灾挡难……”

半年后,凤阙宫内,朝后,越国公夫人再次奉诏入宫,何咏芳一踏入宫内,便见仪桉在给太后按头,“是偏头疼又犯了?先头刘太医开的方子不管用?”

太后听见她来也不睁眼,仪桉回道:“老毛病了,娘娘吃了几回,吃后好些,等药效一过又犯起来,时间一长,娘娘也没耐心吃。”

何咏芳安慰:“还是吃着好,刘太医开的方子是长期才见效,要想见效快的也有,但药性冲,治了头痛又犯了他疾。”

太后拍拍仪桉的手让她退下,仪桉便带着众奴婢退下,守在门外,何咏芳借过仪桉的工作,给太后继续按头,太后:“静儿在雍州修建圣女殿的事你可知道?”

何咏芳早知太后是来兴师问罪,是以泰然处之:“知道,圣女殿修好没多久,她还无缘无故做了百越红衣教的圣女。”

太后歪着身子瞪她:“什么圣女?”何咏芳把她按下来,继续按摩,“就是一直鼓动百越脱离朝廷掌控的红衣教,半年多前吧,静儿去南方寻药,不知何缘故就做上了,说来也怪,红衣教怎么会让咱中原人当上圣女。”太后抬眼朝后盯着她,“你早知道了?听你的语气,胸有成竹?”

“就同雍州在静儿手上好过他人一样,百越人信奉红衣教,红衣教有静儿在,也不至于像苏州暴动。”

“静儿就一定能信任?”

“娘娘若信我,静儿便可信任。”

“哼,我可不信你。”

“这话可就伤了妾身的心。”何咏芳动手重了些,太后嘶得一声,正想发作,外头便吵闹起来,小皇帝推开宫人,一头撞了进来,“母后,我不想上朝了,你昨儿不是答应儿臣,我乖乖上朝就让我见母妃!为何我去玉璋宫,他们不让我进去,我都听见母妃在哭了。”

谁知小皇帝一见何咏芳在就愣住了,唯唯诺诺退了两步。何咏芳起身给他行礼,他不知该如何是好,太后呵斥他:“身为皇帝,毛毛躁躁像什么样子,无告而入,这就是太傅教你的礼仪,孝道?”又一边让何咏芳起身。

皇帝低着头,“母后你答应让我见母妃的。”太后:“母后答应你的事几时食言,我本打算今日下朝便让何婕妤来请安,你们母子见一见,偏生我这头疼又发作,这会子刚缓过来你又这般。”说着头又疼起来,何咏芳和仪桉连忙上前扶住,皇帝担心道:“母后你没事吧,我再不气你了,梁公公,梁世保,你快去请刘太医!”皇帝高声呼喊门外守着的梁世保,他方应,太后便摆手,“老毛病,我歇会儿就行,不用叫太医。”太后朝皇帝招手,用汗巾给他抹去额头上急出的汗,“明日我让何婕妤来请安,你先去看看你小侄儿,杨嬷嬷说他近日在学千字文,你让他念给你听,你知道的,他最听你话了。”小皇帝最喜欢太子哥哥的这个儿子了,整个皇宫就只有他比自己小,又白又嫩又爱黏着自己,比那些密密麻麻的奏折好玩多了,他有些羞赧地退下,“那儿臣去找小侄儿,母后你好好歇息,儿臣晚点再给您请安。”

皇帝一走,太后就一改病恹恹的态度,坐到塌上,让何咏芳也坐,仪桉给二人沏茶。

何咏芳:“娘娘这症状是好了?”太后反唇相讥:“今日好在有你,不然皇帝得跟我一直闹。”

“皇上还年轻,慢慢教导便是。”

“我只盼他快点长大,如今前朝后宫的事都压在我身上,宫里到处是捧高踩低的人,风言风语传到皇帝耳边,偏生他亲娘又是不安分的。”太后又说:“外头不安分的人也多,当初多亏了静儿,扬州厢军才打败了白氏叛军,谁知那曾瑞竟阳奉阴违,带着两万厢军守在苏州,迟迟不归朝述职,借着未平定叛军的借口一待就是一年,近来听说那白氏不知从何又集结了军队,三公想再派曾瑞,诶,北边沧州那块,也不安分,自你家公没了,沧州兵权就在勤王手上,过两月我的寿辰,勤王来了三四封奏折,说是要来给我拜寿,大伯哥给弟妹拜寿,你说他安得什么心,兰泽,我该如何是好。”勤王先父乃先皇的皇叔,早在先皇为太子时,勤王一脉便驻守封地,因皇室血脉伶仃,无人可用,才接替老越国公镇守边疆。

“让静儿去吧。”太后只当她说笑,“咱静儿这么大本事,又是管控雍州,又是打败叛军,还当了红衣教圣女,如今她还能替我把沧州兵权夺回来?”太后细数着才发现蓝静的功绩还真不少,又见何咏芳神情不似玩笑,“静儿真有这能力?”

何咏芳从容起身,对着太后跪下:“当初家公灵柩是静儿扶回来的,临终遗言也只同静儿说过,我猜测,虎符在静儿身上。”

太后大怒拍桌,“你说什么!虎符,你是说能号召越家军的虎符?”何咏芳点点头,太后怒指,“好,好啊,何咏芳,私藏虎符,你们蓝家,这是要造反!”

“太后息怒,越家军早在十年前就散编了,此虎符有等同于无,若无朝廷诏令,空有一个虎符能做什么,先皇没收回虎符也是给家公留作念想,想必家公将虎符给静儿也是如此想,只是虎符虽无大用,却不是全然无用,沧州五万大军,有两万是当初越家军旧部,只要太后下旨,兼之虎符,静儿就能与勤王一争兵权,静儿为人,必交还兵权,太后与皇上才能无后顾之忧。”

太后冷笑:“权欲熏心,兵权在握,你们蓝家就当真大公无私,不为所动?”

“太后此言,让人寒心,旁人不说,家公在世,哪一件不是为国为民,为保边疆安宁,远离妻儿,枯守雍州十数年,后战败,主动请辞,得先帝怜悯,为太子太傅,教导先太子十年,后又奉命沧州议和,为国献身,他难道当不得一句大公无私。”太后动容,侧过脸,何咏芳又道:“我知太后担心我们蓝家圣眷正浓,得先帝破格,重赐国公名号,倚重蓝家,再得兵权难免生了异心,太后不信我们,也该信静儿,当初她离开汴梁你是知道的,药石罔救不过一年命,可就是只能活这一年她也能为了解救雍州百姓与那叛国贼陈忠斗智斗勇,将雍州归还朝廷统治,后得奇遇,南下寻仙问药,她也能为了娘娘为了朝廷协助扬州厢军打败白氏叛军,红衣教圣女之事,我不甚了解,可其中艰辛,娘娘你我也该能想到,这样一个女儿,你不信她,也该怜悯她。”

太后一把扶起何咏芳:“你快起来。”何咏芳一番肺腑之言不见动容,她自个却忍不住抹泪。何咏芳乘胜追击,“娘娘就当她是一把刀,想往哪里使就往哪里使,她也是愿意的,家公在世前说过,家中儿孙,独静儿最肖他。就让她剩余几年人生里,做自己想做的事吧。”

“不是寻仙问药了吗?就没别的法子?”

何咏芳摇摇头,太后长叹一气,“你先回去,容本宫好好想想。”

仪桉将何咏芳送出去,何咏芳回头给了两件小玉饰,“方才皇上走得急,没来得及说话,你帮我把这两个小玩意给皇上和皇孙吧。”仪桉笑道:“何夫人疼爱晚辈,先前给的东西,皇上和皇孙都很喜欢,这俩玉饰也是他们喜欢的样式,何夫人有心了。”

何咏芳回到府里,褪去宫裙,坐在梳妆台前看一支金簪。砚清见了就笑:“夫人整日瞧这支簪子,还能看出花来,我看是姑娘头一次给你寄礼,深得母心,这簪子都送来半年了,夫人喜欢怎么不戴头上?”

何咏芳:“她难得孝心,我怕簪子折损,还是放起来好。”砚清轻笑离去。

谁也不知,蓝静寄家书附上的簪子大有文章,信从来夫妻二人都有看,单出来的簪子明显是给何咏芳,男人心粗,蓝正麒见了却只是吃味一句,何咏芳私下从簪子拆出一封密信,密信只言,女儿要起义,母亲看着办。

大逆不道的造反之言轻飘飘藏在这指长的小纸条上,何咏芳不知该气好还是该笑好,只是她和蓝静都默契地将此事瞒着蓝正麒。

“罢了,儿女都是前世欠的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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