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蒨急冲冲往州府去,却被告知文先生去了蓝府,她只好扭头往蓝府去。
安振玄正蹲在院子前照料他那几颗歪七扭八的草,忽而觉得头上漫过阴霾,抬头看,竟是文奇,他特意换了身粗衣,头发布包起,活脱脱一个农民像,他见了就笑,“哟,哪儿来的耕夫。”文奇冷笑:“我下地正缺头勤快的牛,我看你不错,不若我拉了走。”安振玄大笑,“我说你,以往辣口毒舌的人,非要装得人五人六,这会装不住了吧。”文奇冷笑:“我辣口毒舌,比不了安爷虚怀若谷,城主同副城主去沧州你也能放心,城主能背着副城主同你成婚,就不怕她与副城主旧情复炽,享齐人之福,就不知你同副城主谁大谁小。”安振玄抱拳求饶,“错了错了,我嘴贱,文先生您可饶了我吧,你来找我可是为了我师父留下的粮种,阿沙,你带人去厨房领。”指挥着阿沙带文奇身后的俩庄稼汉去后厨。
“说来也怪,当时静儿是想带徐将军去的,为何最后带着韩大哥去?”文奇嗤笑:“城主此去沧州必有所图,副城主若龟缩雍州,何图大志,他也不笨,赑屃堂的陈杰劝他留下他没听,若还鼠目寸光只图雍州这一亩三分地,这辈子也就到头了。”又看安振玄连这一亩三分地都不在意胸无大志的样子,实在觉得蓝静看上他实在稀奇。安振玄一看他这眼神哪儿还不知道他想什么,“可别这样看我,我是不图权势,但我也不是浑浑噩噩,你看我照料那地多好,我师父留的粮种也得靠我指导耕种吧,我可不是一无是处。”文奇正色道:“那粮种当真能亩产千斤?”安振玄道:“应当能,我师父从不骗人,这粮种是他从海外带来的,他名其为地豆,亩产高易裹腹,是他走时特意留下的。”此地豆是庐云云游四方时在海外见过的,因与修真界地豆模样习性相似,他便记下来,当初蓝静与他商讨过异界物产的事,在离开前他将之带了回来,不仅地豆,他将乾坤袋中所有东西都留了下来,特别是那一本本手默的书,安振玄很珍惜师父给的每一样东西。
文奇叹气:“庐仙师这样的高人若能留在这里,城主必能早成大事,也不知他这次游历多久,可有说归期?”安振玄黯然摇头,文奇道:“兴许是不满意你这个徒弟,想去外头再收一个。”安振玄被刺得吐血,正想反驳,张蒨急急赶来,她见文奇一身粗衣,脸有些红,“文先生,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文奇有些窘迫,“张蒨姑娘,你找我何事。”
“哥哥给我来信,他们已经到了沧州,也不知道先生知道没,我就来说一声。”因出城的事,蓝静为表谢意让张伯青入了军籍,比起没有土地的农籍,攒军功是更好的出路,出行沧州,蓝静带上了张伯青,已是有意提拔,改籍的事是文奇忙活,是以张蒨很感激他,甚至因此产生别样情愫。
蓝静一行到沧州的事文奇自然早一步收到消息,张蒨如此积极他又不好拂她意,只好道谢,张蒨见状也醒悟过来,“是了,文先生定是早知了,是我多事了。”还未等文奇处理她的失落,她又道:“哦,还有,先生最近不是在找熟识庄稼的好把式,我认识几个,兴许能帮上忙。”
“有劳张蒨姑娘。”张蒨摆摆手道:“没什么,我这就去找人去。”说罢急匆匆离去,安振玄凑上来,撞了撞文奇的肩膀,“看上你了吧,怎么着,有心思没。”文奇无奈:“你别胡说,她才多大。”安振玄道:“三年孝期过了吧,你还不考虑婚姻大事。”文奇扶了扶额:“最近是有不少媒婆上门,只是家中没长辈,你成过亲,不如这事你替我办了。”安振玄乐了:“行啊,叫声爸来听听。我看张蒨妹子就不错,这婚事我允了。”文奇转身就要走,安振玄连忙拉住他,“别啊,兄弟,同你说笑呢,这样,我同你说一个人,他定能帮你办妥。”他指了指西南院,“你去找蓝管家,他在雍州多年,伺候过几位爷,当地又有名望,找他准没错。”文奇想了想,二人对笑,“也就你能想出这鬼主意。”说罢要走,又想起什么转身道,“你可知蓝姑娘去沧州,对你威胁最大的不是韩绪,而是素有美名之称的勤王世子。”安振玄连忙追上,“你说谁?谁能比我还美!”
漠北的风沙刮起来如刀子般,摸一把脸总以为能摸出血来,风夹着沙子,喝再多的水都觉得喇嗓子,沧州民比兵少,沧州百姓几乎都是军人家属,在战时,可以全民皆兵,一条贯穿沧州的暗河孕育着这座州城,制作贡品的西瓜和葡萄盛产于此,只有少数流入民间,而在沧州,几乎人人都能吃上两口。
驻扎沧州的五万兵马,每日清早便响起阵阵操兵训号之声,城北军营是主营,一大早,主营便吹起号角,随即营内就有窸窣起床声,一老兵麻利起身,穿鞋就能走,有经验的老兵都是和衣睡的,扭头一看被窝里还缩着一个人,只露出一点发稍,一巴掌拍向隆起的部位,把人打醒,“快起来操兵,臭小子。”那人一下弹起,嚷嚷着:“谁!谁偷袭小爷我!”被一巴掌拍脑门上,营内的人都笑出声来,“什么时候了还小爷,快起来!”只见睡眼朦胧的小子不过十三四大,拔身体的时候,一身没二两肉,细竹竿似的,他下意识摸了摸枕边的木偶,揉了揉眼睛。老兵嗤笑,“别整天提着你那破东西,让教头知道有你好果子吃,快穿衣,等做完早课回来,我昨儿得了一好瓜,不早点回来就得让这群饿狼分得汁都不剩。”小子醒神了,他吃过一回西瓜,如得仙品,念念不忘,一听还能再次,急吼吼得起身,“还等什么,快走啊。”衣服乱七八糟地穿过一只手就往外跑,老兵等气笑,“跟火烧屁股似的。”
众人很快集队,今日的教头是个生面孔,老兵悄声问道:“生哥儿,这教头是你那边的,什么来头。”洪生望去,小声回道:“见过,但不熟,脾气不太好。”教头看过来,二人佯装无事,“我姓张,你们可叫我张教头,今后由我教导大家,相信大家都知道我是跟蓝裨将从雍州来的,蓝裨将的身份想来大家都清楚,卖个好,你们可知在雍州,蓝裨将用什么法子来训兵。”洪生当即举手大声道:“我知道!蓝氏枪法!老国公的家传绝学!”众人诧异,老兵问道,“真是用蓝氏枪法训兵?家传绝学用在操兵上?”洪生翘着鼻子道,“当然!雍州军营里最普通的大头兵都会,嘿,我央了好久都不教我,非说我不是军营的,哼,等我从这里学会了,就回去挫挫他们锐气!”
张伯青道:“当然,要适用于军队,枪法经过改良,简易许多,但也足够你们用了,腾个位,看好了。”众人腾出一圈位置,张伯青举枪摆势,刺扎绞挑劈,只攻不防,煞气凌人。短短几招,众人看的意犹未尽,有刺头在人群中大喊,“也就这样,不就是我们平时练得那几下吗?”张伯青一枪挑中躲在人群中的刺头,“你若不信,自可上来领教一番。也未免你说我以大欺小,我挑个人,现场教他,让他和你打。洪生。”洪生脆生应道,毫无畏惧从人群中出来,细竹竿的模样,还不如那把木枪硬实。刺头见一小孩都出来了,他不好再躲着,便也出列。
张伯青只教了洪生刺挑劈,这几招平日里老兵们练了不知几万遍,烂熟于心,洪生上手生的很,简单几招练得断断续续,刺头见状心里有底,只见张伯青在洪生耳语几句,洪生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