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影动,谟羯军营外,凭空出现两个人影,“我送你到这够吗,巡逻的人不停,你能进去?”
“千军万马怕什么,只要我想,我可以潜入任何地方。你的符给我,等我找到人,我们在二十里外见。”
“无盐老人不愧是绝世高手,你不过从师三年就练出这等本领。”
李刀摸摸鼻子,这种本领可不是从无盐身上学的,而且无数次生死取人人头练来的。
二人分开后,安振玄便到二十里地等待,直等到大半夜过去,李刀才带人出来,彼时他几乎睡过去,李刀猛然出现唬了他一大跳,他看向李刀肩上扛着的人,“没被发现吧。”李刀道:“只要你的药管用,人就不会醒。”
“我的药肯定没问题,你手法不好可不能赖我。”
“药还有剩,要不要你亲自试试我手法行不行。”
安振玄跳远两步,“别贫,赶紧的吧,得抓紧离开这里,马上就天亮了,谟羯军很快会发现。”
二人脚程不停,只走到第二日天亮,才停下吃点东西继续启程,又走了半日,见时机差不多,安振玄停下。
正巧阿莱夫在这时醒来,阳光刺目耀眼,他直觉头昏脑胀,全身酥软。很快他反应过来自己被人扛在肩上,未等他作出行动,只听一人说,“时间差不多了,用符吧。”
只见眼前景象突然变得虚幻,耳边是迅疾冷冽的风声,不过片刻,他们已落在一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被人甩在地上,一片阴影落下。
“回来的还挺快,哦,人醒了。”
是一个清润的女声,他从未听过,抬头看去,却是一张略熟悉的脸,宝莱娜,应该说是,蓝静。
谟羯军营中因阿莱夫的失踪引起混乱,绕是副将压制消息,阿莱夫一夜间消失的事还是传开了。
副将一面派人去寻,一面下达继续挖通一线天的指令,无论如何,今日就能挖通,不能前功尽弃。他亲自带人到一线天,看着挖掘的洞口越来越大,显露出对面同样在努力的谟羯兵。
“上木桩,把口捅下来。”
人头大的豁口,对面的兵听令让到一边,八人抬起攻城木,对着豁口撞击,连续撞击下,豁口终于裂开,紧接着失去支撑的上层石块轰然倒塌,“快避开!”在一阵地动山摇石灰沙尘过后,堵口打通,露出对面情景。
轩辕大军不知何时来到,身处那方的谟羯兵与之交战,这方一露脸,铺天盖地的箭雨落下,没有丝毫准备的谟羯兵阵亡在箭雨之下。
“撤退!全部撤退。”谟羯副将带着剩余的兵逃离,大军仍在一线天外未拔营,仅存的兵根本打不过轩辕军。
“谟羯左贤王阿莱夫已死,速速投降!谟羯左贤王阿莱夫已死,速速投降!”轩辕军中有人不断用生疏的谟羯话重复此句,意在破除谟羯军心防,令其崩溃。
谟羯副将大喊:“敌军谎报军情,大家莫信谗言!”
堵石废墟小半人高,反击而来的轩辕军需翻越此小障碍追击,受其所阻追击谟羯副将等人的步伐减缓,正当谟羯众人与轩辕军的距离越来越远之际,一骑飞跃,竟直接从小半人高的障碍物越过,那人稳踩马鞍,在急速奔腾的马背上竟如驻平地,双手脱缰,双臂肌肉鼓起,满弓盈箭。
只听一声破空声,谟羯副将逃亡中回望,眼前一白,只觉胸口一凉,利刃穿入骨血的撕裂声在胸腔传至脑海,身体下意识还在奔跑,没跑两步,世界已然颠倒,陷入一片白茫转至黑暗。高大矫健的枣色骏马从他尸体上越过,那人高举重弓高声道:“谟羯左贤王已死,谟羯领将已伏诛,众将士听令,全力进攻谟羯军营,军功双倍!”此人正是黄将军黄准。
“杀——杀——”
“你要取我人头?”阿莱夫觉得有些好笑,“你现在就可以直接杀了我。”望着蓝静身后那个神秘莫测的高手、西部王和千军万马,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如何到了这等局面。
“我给你一次机会,在西部王的见证下,你若赢了,我就放你走。”
“西部王,她答应你什么条件,你真的认为一个中原人会助你攻打谟羯统领草原?”
西部王看了看蓝静的脸色,道:“她会不会帮我统领草原我不知道,但她已经帮助我攻打谟羯,你的好哥哥也已经送了降书。”
阿莱夫脸沉了下来,“我当真小看你,当初就不该放你一马。”
西部王对蓝静道:“既然我们已经抓到他,何必给他机会,不如杀之一了百了。”
“我和他对战,不是给他机会,而是因为,我要亲手杀了他。”蓝静枪指向他,“阿莱夫,你可敢应战?”
阿莱夫甚至没站起来,仍旧坐在地上,任由一干人居高临下,自己仍旧泰然自若,仿若没有身处绝境劣势。“既然要公平对战,先给我上点吃的,没吃过饭,我可没力气。”
身后之人被他无耻态度激怒,蓝静却笑道:“可以。”
当真让人送了馕饼肉干和水来,阿莱夫一挑眉:“没下毒?”蓝静道:“你可以不吃。”阿莱夫大大方方吃起来,连啃几口肉干才抚慰灼烧的胃部,他甚至朝蓝静分享:“来点?”蓝静冷着脸没回应,她一直观察阿莱夫,似乎想从中看出异样情绪,可对方心思过于深沉,她什么也看不出来,她发现因多年执念,一直把阿莱夫视为最大仇敌,可偏偏自己如同蝼蚁被对方忽视十多年,日日夜夜复仇的念头反反复复折磨着她,跨越不过的高山,她好似有意无意模仿着他将自己变成他的模样。
阿莱夫道:“我记得你有个弟弟吧,我好像断了他一只手?是左手还是右手?不对不对,我还把他头砍了下来,那时他多少岁来着?有没有五岁?幼童的脖子细的很,好砍的很。”一支箭射来,擦着他耳边过,在他脸颊上留下一丝血痕,望去,韩绪怒火中烧,准备好拉弓射第二箭,这次对准的是他的眼睛,韩绪左右身后全都对阿莱夫怒目而视,“将军,别跟这等小人废话,杀了他!”
“杀了他,杀了他!”
阿莱夫盯着蓝静道:“我让把你弟弟的头颅扔在老东西的面前,听说他当即就吐血,一夜白头,彻底输给我们谟羯。”
蓝静突然就笑了,她怎么会傻到觉得自己与阿莱夫有点像呢?她是蓝家的女儿,有自己的孤傲背负,阿莱夫再怎样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他阴鸷的心思都是阴沟里的蛆蚁,这样的人,不配与她同论。
“吃饱了?我该送你上路。”
没有得到意想中的反应,阿莱夫有些意外,他接过蓝静扔给他的枪。二话没说直接开打,他一个转身动用全身力量以枪代刀,凌空朝蓝静砸下,蓝静双手举枪抵挡,千斤之力直压地她退了半步压屈一腿,被挡住的枪尖仅离她的眼睛半分。
多年征战与老越国公数次交战不落下风,阿莱夫武力不容小觑,蓝静硬生生抗下他这招,随机阿莱夫又是几下重枪,他偏不用常规枪法,只将枪作重器,一下又一下砸向她,冷若冰霜如同杀神,惩罚胆敢挑衅他的人,蓝静空有一身武力,奈何阿莱夫身法太快,根本无法施展。
眼见阿莱夫进攻下她节节败退,身后之人被迫让出战圈,蓝静当即使出孤鸾鸣梭,摊破梅引,一个滑铲到阿莱夫身后,使出一招回天运斗,阿莱夫头也不回屈身间反手一枪打在蓝静的腰侧将其击飞,蓝静就势在地上滚了几圈,躲过阿莱夫几下连刺,枪尖在草地上插出一个个深洞,但凡她中一枪,枪尖就能刺穿她的腹部钉死在地上。
蓝静迅速滚地起身,一招望江扫雪,阻止阿莱夫的攻势,金盏倒垂,撑起长枪,整个人倒飞起竟翻身骑到阿莱夫脖子上,双腿一夹,以腰腹之力带动全身向后一翻,夹带着阿莱夫背摔在地上,二人几乎同时起身,双方武器丢手,直接空手赤对决,阿莱夫拳脚也厉害,拳拳生风,蓝静手上功夫一般,但腿脚功夫凌厉,以腿功对掌风,略有逊色,却不落下乘,二人难分难解,当机立断回身捡起武器。
对战圈中,沙尘飞扬,草断花落,阿莱夫枪尖又一次擦过蓝静脖子,杀气化刃,在她脖子上留下一条血痕,蓝静摸了一把脖子,开始气息不稳,阿莱夫却越战越勇,他活了数十年,除了老越国公能与之一战,只有眼前这个小女娃,他开始后悔,她在他身边的时候没有好好玩弄一番,都怪她以前太弱,成长太慢,现在的她刚刚好,可惜,不能留了。
“宝莱娜,蓝静,你打不过我,你很合我胃口,回来吧,回到我身边,两国建交,以你我为媒如何?”
蓝静将血抹在身上,“你很我倒胃口。”
阿莱夫不再留情,枪身一转,使出全力,决计要取蓝静人头,二人再次对战,这次蓝静更加力不从心,不过多时,只听铿锵一声,蓝静的银枪被阿莱夫击飞。
正当所有人以为蓝静就要落败,韩绪甚至手按在箭筒上,随时准备拉弓,李刀也扶上剑柄,他才不管什么道义,反正他不是军中人。
蓝静抬腿侧踩,竟一脚踩住刺来的枪头,踏着枪身,整个人顺着枪身踩上去,将阿莱夫的枪踩脱手,再一次翻身骑在阿莱夫脖子上,想要故技重施,谁知阿莱夫按住蓝静的腿,往前一甩,试图将之甩下来,可蓝静腿如盘锁,二人一同摔落在地,不知怎么的四肢相缠,难分彼此,仍旧缠斗在一起。
蓝静的手从二人间窜出,如蛇出洞窝,阿莱夫以肘挡之,你来我往,你攻我挡,你擒我缩,眼花缭乱之间,突然一只手再次窜出时,竟夹了一道黄符,“破!”二指一侧,一簇火光在两人间爆开,二人迅速分开,在火光消散间,一把银光闪过,阿莱夫只觉左眼一凉,一把匕首竟插进他的眼里,那把正是当初一刀切断阿都沁夫手的匕首。
阿莱夫惨叫一声,下意识想摸被刺伤的眼,鲜血从指缝中渗出,疾风袭来,他凭直觉躲开枪锋,左眼的鲜血仿佛连通了右眼,他面前睁开右眼,只有一片血色,他下意识抬手挡住再次刺来的杀枪,银枪洞穿他的右手,蛮力一挑,洞穿的伤口被撕裂,整只手被一分为二从中断开,还未等痛觉侵入,蓝静再次使出回天运斗,一枪洞穿阿莱夫胸口。
蓝静拔出枪,鲜血喷涌而出,溅出一地。
屹立不倒的大山轰然倒下,归于平静。
所有人不敢置信,蓝静真的赢了,西部王:“他,他真的死了?我们赢了……”
蓝静抓枪的手痉挛颤抖,一只手扶了上来,轻轻将银枪分离,她身子一软,被身旁之人扶住,是安振玄。安振玄一把扔开她的枪,直接抱起她,扔到人群中,众人将她高高捧起,拥拓抛落,“赢了!我们赢了!蓝将军千岁!”